我。我想妈妈也跟了去,强如做这无下稍的买卖,岂不是大喜?”鸨子听了,老大的不愿意。说道:“你要从良,老身是有本钱的。仗着你吃饭,我不是容易。请师傅教你弹唱,黑家白日习演风情,拣好的与你穿戴,百事儿扶侍你,好容易才出了马梳笼了。就是天天接客,也不是你一个人挣的钱。茶叶、炭、蜡、吃食、酒果,那个不得我操心?到晚来你们欢乐,点着灯我还算帐呢!你想想几年的功夫,花了多少钱。说的这样容易,死了心罢。还得十年,搭着几个孤老,好生陪伴。挣的银钱足数,本利还家,再作道理。”金宝说:“少不了,不知妈妈要多少银子。”鸨子道:“也不过白说。真要从良,现银子得三百两,还得养活我到老。并无谎言,少了办不成。”金宝道:“银子我有。养老的话,等他来了你们对面讲。”鸨子说:“我不信,别拿着棒槌认作针。”
正说着,外面叫门。原来是薛嫂,鸨子让到房中。薛嫂道:“我忘了一句话,大官人说,明日来。别叫我白跑了道儿。我告诉你,他已入了迷魂阵。大大地捏他一下,赚了钱,有我一股儿。”鸨子说:“这个自然,就只怕他不出血。还得你里外和泥儿,才万无一失。”薛嫂说:“有我呢。”说着点上灯。薛嫂说:“不坐了,明日再来罢。”告辞出门,回家去了。
到了次日,西门庆同着谢子纯、常坚初,带着玳安、王经来到院里。鸨子说:“有客来了。”冯金宝忙迎出来,进房坐下,递了茶,说:“老爹难请,千金打不动的贵人。”西门庆道:“一向有事,未得功夫。今日特来看你。”谢希大道:“看不看怎的,瞧俗了的日子在后头呢!快摆酒,还有话说。”于是抬了桌子,大家坐了。冯金宝斟了酒,二人站起说:“过了今日就喝不着了。若不是谢媒酒,谁敢端这个盅儿?妈妈你过来,我们说亲来了。大官人很爱你家姑娘,叫我们替说。要多少财礼,娶了去要作娘子。”鸨子道:“我也听见姐儿说了。好是好,但只我仗着他养活。他若从了良,我就饿杀了。”官人说:“你只管说,得多少银子?”虔婆道:“真要娶他,身价是一百两,外有二百两调养银,还得带着我养老。衣服首饰在外,是你们的。少一分也不敢从命。”官人道:“这有何难!都依着你就是了。就只既作了亲,讲什么调养,共给你四个元宝,还说什么?”
虔婆见了钱,又有谢、常撺掇,也难争论,慷然应允。官人叫玳安先拿出一个元宝,外有两个金响镯,给他作定礼。“我看了本月二十七日是好日子,拿轿子来娶。”虔婆才信了,磕了头,三人才开怀畅饮。金宝说:“你们二位乏了,先斟个盅儿。以后就是我的兄弟了。”谢希大道:“这个自然。”常时节道:“兄弟可是兄弟,不可忘了我们跟着睡觉的好处。”官人每人打了一下,说:“做了你嫂子,还敢胡说!”希大道:“常言说得好:姐夫小姨,九分九厘;嫂子小叔,岔着一忽。”说的金宝也笑了。又饮了一回,二人说:“今日哥可当喝个醉。我们每人敬三大杯。”官人酒有八分了,二人在行,也不让了。推着有事,告辞去了。
金宝才拿起琵琶来唱了一个《九连环》,一个《十和谐》。
西门庆已入醉乡,拉着金宝,进入房中,正是:
假饶驾雾腾云术,取火钻冰只用钱。
霎时云收雨散,盹睡片时。金宝又再三嘱咐,官人说:“放心,断不错日期。”说罢,骑上马,戴上眼纱,带着玳安、王经回家去了。
过了几日,就到了二十七日,又是西门庆的寿日。月娘早着人打扫了金莲住的楼房,铺设床帐。问官人:“前日你说连郑妈妈一齐接来,叫他就在那里好不好?”官人说:“甚好,他们娘儿俩也离不开。”说着薛嫂儿来了,拿了一套衣衫,一匣首饰。春娘兑出三个元宝,送到冯家。至晚,一顶轿子,八个灯笼,薛嫂娶,亲玳、安王经跟轿,郑婆送亲,一齐娶过门来。众姊妹迎接,送入洞房。
前厅大摆喜筵,又是寿桃、寿面。叫了四个唱的、四个家乐。月娘、春娘、蓝姐、屏姐、黄姐,都与官人拿了酒。众仆妇丫环都磕了喜头,拜了寿。又有吴二舅、乔大户、大妗子、二妗子、大户娘子、应二娘子、谢希大、常时节、老孙、祝麻子、李桂姐、吴银儿,都来贺喜。官人安了席,上了些北果南鲜,大盘大碗。琵琶筝笛,弹唱歌舞。整吃了一日酒,至晚酒醉席散。
薛嫂请官人入洞房,也不交杯合卺,轻车熟路,成其夫妇。
枕上绸缪,被中恩爱,不必细说。
次日金宝早起,梳洗已毕。浓妆艳抹,打扮的别样温柔。拜了堂,分了姐妹。众姊妹都有拜钱。丫环、仆妇都磕了头,称为“六娘”。月娘把珍珠儿拨来,早晚服侍。说:“现在六房都全了。必须立个章程。一切用度,都交给二娘,你就当个支发科。”春娘说:“零星事我还办的。若叫我当家,怕承不起来。”月娘说:“不必太谦了。除了你,谁能细心?”春娘道:“姐姐吩咐,敢不从命!”自此一切家务,都是春梅掌管。不在话下。
且说贲弟付自从投到张二官门下,充了一名节级,甚有来头,又兼贲四嫂时常入衙,与张二官勾搭上了。所以贲弟付常常出差,甚是得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