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健王则。王则在厅下唱喏道:“请相公台旨。”知州道:“王则!我闻你直恁地豪富,昨日替我散了六千人请受钱米,似此散与他们,何不献来与我?”王则不敢说是分三人变化出来的,只得勉强应诺。方欲动身,只见阶下两个人,身穿紫袄,腰系勒帛,唱个喏,禀道:“告相公!仓里不动封锁,不见了一廒米!”那知州吃了一惊,正没理会处,只见管库的出来禀道:“告相公!库里不动封锁,不见了一库钱!”知州道:“是了!是了!王则!我仓里失去了来,库里失去了钱,你家又没仓库,如何散得六千人钱米?”交狱卒取一面长枷来,当厅把王则枷了,交送下狱去与司理院好生勘问。这张大尹只因把王则下狱,有分交:自己身首异处,连累一家老小死于非命,贝州百姓不得安生。直待朝廷起兵发马,剪除妖孽,克复州郡。正是:
贪污酷吏当刑戮,假手妖人早灭亡。
毕竟知州惹出甚祸事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瘸师救王则禁诸人 刘彦威领兵收王则
诗曰:
妄言天子容易做,牛介反的败九个;
会施天上无穷法,难免目前灾与祸。
当日知州不胜焦燥,将王则枷了,送司理院如法勘问报来。这勘官姓王名浆,问王则道:“说你昨日散了两营请受,你家能有多少大,如何堆放得六千人钱米?今日州里不见了一库钱,仓里不见了一廒米,你如何将了出来?”王则初时抵赖,后来吃拷打不过,只得供称道:“昨日是王则下班日期,在家里闲坐,只见那许多有请的从王则门前过,都怨怅道:役了三个月,要关支一个月钱米也不能得。又有三个人不知从何处来。不由王则分辩,借王则屋里散了六千人钱米。那三个人自去了,实不知是甚人。”勘官道:“岂有不识姓名的人,你不询问他来历,遂容他在家里散请受?”交狱卒拖翻王则,着力好生夹起再打。王则受不过苦楚,只得供说:“一个姓张名鸾,一个姓卜名吉,一个唤做瘸师左黜。”勘官交王则押了招状,依旧监禁狱中。即时覆了知州,出榜捉拿那三人,不在话下。
却说两营六千人和老小,都得知王则因借支钱米与我们,知州将他罪过,把他送下狱中受苦。人人都在茶坊酒店里说,没一个不骂知州不近道理。说由未了,只见左黜走来营前,拍手高叫道:“营中有请的官人们听者!王都排不合把钱米散与你们众人,被知州禁在狱中,你们可报他的恩,救他则个!”众人道:“王都排好意支散钱米与我们,如今知州反把他罪过,禁在狱中。只是我们力量不加,又没一个头脑,如何救得他出来?”左黜道:“官人们也说得是,必然要一个为首的。我与你们为首,众官人肯相助也不?”众人看了左黜,口里不说,心下思量道:“看他这一些儿大,又瘸着脚,便跳入人的咽喉里也刺不杀人,随他去恐不了事,倒妆幌子。”左黜见众人不则声,问众人道:“你们因甚不则声?莫不是欺我身小力微,奈何不得人?我变了交你们看看!”左黜喝声道:“疾”!将身显出神通,不见了那四尺来长的瘸师,只见朱红头发,碧绿眼睛,与脸獠牙一个大鬼。唬得众人见了便拜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元来是天神。可知道昨日王则都家里不甚宽大散了六千人钱米!”众人拜罢起来看时,端的只是个瘸师。瘸师道:“管营的!你去分付众人,交他们作此整顿器械。我如今独自一个去救王都排,坏了贝州知州,你们就来接应。辅助得王都排,交你们丰衣足食,快活下半世!”众人听得说,都应道:“我们就来相助!”
左黜离了营前,迤逦迳奔入州衙里来。正值知州坐在厅上,左黜入去时,并无一个人看见。左黜走到厅上,高声叫道:“大尹!我左黜特来拜见!”厅上厅下众人道:“这里正出榜捉他,他却来将头套枷!”知州见他身材短小,不将他为意,乃问道:“你便是左黜么?”交左右拿下,取长枷来将左黜枷了,送下狱中,与王则对证钱米来还。狱卒把左黜押下狱来,就勘事厅前拽出王则来。见了左黜,王则道:“你为何也来到这里?”左黜道:“不是我来,如何救得你出去?”司理院王浆问道:“你这汉子从实供说,仓里一廒米,州里一库钱,怎的样摄了去?”左黜道:“勘官!连你也不理会得,知州愚蠢,月钱月米俱不肯放支与他们,交两营人切齿怨恨,我替知州散了有何不可?”王浆焦燥,喝令狱卒首力拷打。狱卒提起杖子,拖翻左黜,打得身上寸寸的破了。左黜呵呵大笑,喝声:“疾!”把自己身上和王则身上的索子,就如烂葱也似都断了,枷自开了。唬得王浆道:“这汉子是个妖人!”忙交狱卒并众人向前来捉,那左黜用手一指,禁住了许多人的脚,一似生根的一般,一步也移不动。左黜和王则直到厅下,知州正在厅上比较钱粮,只见左黜喝道:“张大尹!你害尽贝州人,报应只在今日。我今日不为贝州人除害,非大丈夫也!”知州见他两个来得恶,掇身望屏风背后便走。只见后堂内抢出两个人来,却正是张鸾、卜吉,各仗一口刀。卜吉向前揪住知州,张鸾向知州一刀,连肩卸臂,断颡分尸,把知州杀了,唬得厅上厅下的人都麻木了,转动不得。王则道:“你众人听我说!你们内中有一大半是被他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