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理,你难我,我问你,哪里讲得过三个高僧。只见一个善信男子向三个说道:“师父们在道日久,探讨甚深,句句真诠。我等凡俗,哪里觉悟,但闻得师父们度化众生,往往说是三纲五常,平日浅近道理,又能驱邪缚魅,拯患息灾。我这地方之幸,乞求演化一番,也是千载一遇。”道副说道:“小僧们本以谈禅论道、见性明心为务,只因众生内有不明纲常道理,不得已多言开导。这道理原无甚深奥,都是人生易行易知的,只因人把这易知不难行的昧了,故此就有邪魅灾患来侵。小僧们有甚法术能驱缚他?不过说明人心不昧纲常,自然那魅消除,灾患拯息。”正说间,只见方丈前一株大树起了一阵狂风,枝摇叶落,顷刻即止。众人看那大树:
巨干凌云,盘根踞地。青枝交互不说娑婆,绿叶丛铺宛然琪树。风生处若万籁声鸣,月起时如千林倒影。浓荫堪蔽炎光,密荫可遮听法。
众人不因风起,却与树相忘,只为枝叶飘摇,乃相瞩目。但见那风息处,枝上一个鸟儿叫得如泣如诉。众善信也有说鸟音叫得好,也有说聒噪人耳。众僧们也有说从来此树不有这鸟喧,也有说便有鸟喧,也不似此声叫。独有道副师听了鸟声,向二弟说道:“师弟知音么?”尼总持道:“鸟音多怪。”道育师说:“细听声冤。”副师笑道:“不差,不差。”却是何说,下回自晓。
第七十五回 元来道者正念头 青白船家救海难
话说树底鸟声如泣如诉,众僧俗不知,却是零埃打的脱弹之鸟,惊弓高飞,远投此树。其声泣,乃泣的说:“我与人皆属天生,有血气,俱有痛痒,可怜那突遭一弹,打折了翅的飞扬不起,打伤了身的疼痛难当。远投林树,又恐遇猎人。可喜禅林料不打弹,乃一翅飞来,踏枝树底。”泣的是惊弓之冤,诉的是零埃之恶。道副一听,便识其情,乃望树说道:“那鸟既脱弹厄,向佛地,便入了生方,不须泣也。弹汝之人,方在哪里恼恨,这恼恨多生灾咎,即是汝诉申也。”鸟哪里飞去,仍连声喧叫。尼总持道:“此怪音也。”乃走近树前,抬头看那鸟,但见:
羽毛茶褐色,头目老猫晴。
声叫连珠滚,形容似老鹰。
尼师看了,乃向道育说:“此鸟,师弟认得么?”道育答道:“此鸟多夜飞鸣,此叫必有冤怪。”乃喝道:“孽障!清平善地非汝所栖,即有冤愆,当思自洗。”正说间,只见零地同着元来道者入得方丈,见了副师,便参拜起来,乃问祖师何处,欲求参谒。道副道:“吾师入静,未曾放参。汝来意吾已知道。汝的假姻缘在树底声哀,何不斥去,亏汝端正念头,若不端正,此院何能擅入!”又向零地说道:“鸟有冤,实汝零弟自作自受,若不改行,将入鸟道矣。”零地与元来听了师言,惊惶无地。零地只愿回家再寻别业,元来只求终始不变猴子阴功。副师道:“你求吾二师弟,叫他喝去树鸟。汝只认真了经文,便是始终功德。”元来听了,乃向尼总持拜求度脱。尼总持把手向树上捻了一诀,口中念了一句梵语,那鸟实时飞去。却把手内数珠子,分了五十三粒与元来,说道:“汝可将此念头持去,那零埃自尔怪除。”元来接在手中,拜谢了尼师,依旧同零地回到复新庵。
却说那树中鸣鸟,被尼师法遣飞去,就是怪鸟,能在零家弄假,树林骂猿,如何到清平院树底弄风泣诉,却不能说言道语?盖因正觉禅林,邪魔自然去伪还真。他却被尼总持捻诀持咒逐来,心已把妖气化为乌有,那些变女子态度成灰,不复到零埃家里调戏。这零埃心情未改,终日还想女子风流佳况。看看疾病来临,零地只得再求复新庵道者救度。元来道:“闻知怪鸟不来,你弟无恙,如何又病?如今想是打鸟之事复兴。”零地道:“自与师父清平院回,已改了捕鱼生理。就是吾弟,也已不复打鸟矣。不知为何疾病益深。”元来道:“多因旧念未除,冤愆尚在。此病若要消除,前日清平院师父与了我数珠五十三粒,说可除零埃之病,你可将此珠与他,想是叫他照数念佛。”零地依从,随持了数珠回家与零埃,叫他念佛。零埃依从,接得在手,照数称念佛号,果然疾病消除。后有五言四句称赞数珠功德,说道:
菩提五十三,粒粒如来佛。
疾病得消除,永离诸业恶。
却说离清平院十里,有一村乡名唤平宜里。这里中有六个老叟,年皆八十有余,个个都家计丰足,只是平生行事各人不同,居家形迹亦异。且说这六老叟甚么不同。一叟名叫青白老,此老兄弟二人,家住眉山下,平生不视非礼。一日操舟海洋,偶被飓风飘泊到一座海山脚下,四顾波涛浪涌,幸而不沉,得了性命,乃泊舟登山。那山上怪石嵬峨,草木丛杂,却没个人踪。青白老上下登眺了一番,那狂风不息,归路渺茫,腹中渐渐饥馁。正在慌惧之间,只见海中远远一只船上,有五六人被风打翻,止存得破艄浮水,一人乘浪飘来。那落水之人一上一下,尚可以救,只是风浪狂猛。这一人登岸,青白老忙操舟冒风去救。这人道:“浪大难救,仔细你命。”青白老道:“人若可救,何惜于我。与其此时冒险,只当早前沉没。”乃奋力去救,却救得三人回来,到得山脚,渐渐都活,只是腹中饥甚,精力又倦。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