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狂荡不禁?”陶情道:“难道是他钻穴相窥?”妇女道:“他纵不是钻隙相窥,谁叫他房栊充栋?”陶情道:“齐人丐子,也有一妻一妾。”妇女道:“宋弘义士,生平只个糟糠。”陶情道:“他居累千章,便多置几宠也无害。”妇女听得,把眉一攒,道:“你这引头夺脆的,都是烘动他淫心,勾惹他春兴,害得他如此。你哪里知道世间阴阳配合,男女婚姻,只该一夫一妇处室,谁叫他吃一看二。你怎知,他多占了我们一个,世上就有个鳏夫。”陶情道:“自古一妻三媵,原该有的,假如人生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娶妾生子,理该情当。这难道不许他?”妇女道:“许便许,你却不知嫡妻生妒,能有几个得完全的?”陶情道:“这完全的道理,我陶情倒不知,请说!请说!”妇女愁着眉说道:“娶妾纳宠,你道世间最乐?殊不知其间伤害伦理处,十有七八,最苦最苦。嫡妻贤德,知自不育,为丈夫捐簪珥,纳妾生子,以继公姑之脉,以续丈夫之嗣。若是不贤德,悍妇不容娶,淫妇心不忿,妒妇生谋害,恶妇动鞭楚。可怜人生娇生娇养,也是父娘一块肉。或为官钱私债,没奈何嫁了人家做妾。且莫说这女子做了人妾,不能够一夫一妇,白头厮守,心肠里怨恨,只说遭逢嫡妇妒恶,百般样欺凌,千般样谋害,这其间说不尽的苦恼,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染病亡身,也不知多少。”陶情笑道:“做男子的,只要自家风流,哪管妻妾相妒!还有一等嫡妻良善,宠妾恶狠,再加丈夫爱俏喜新,宠妾嫌妻,难道做妾的只是苦恼?”妇女道:“这越不好。男子宠妾,伤害了正嫡,夫妇伦亏,本当有子,只就这伦理亏处,便生了个绝灭根因。多妾必多欲,多欲便伤精耗神,身心失养,这叫做粉骷髅伴着死骷髅。”
妇女说罢,陶情又把眼看那侍儿,哪里是侍婢丫环,却是几个龙阳小子。陶情看着他,也装媚做娇,便向云里雨说道:“这却是老兄放荡礼法之外,损伤元气之根。怎怪他们齐齐押送你不放?”乃对妇女道:“小子听了众位娘子的言语,实是有理,千万只看他平日恩情,饶了他押解罢。看起来,为后嗣娶一个偏房,也是情理所该,比如一妾不生,再娶一个,也未为伤害伦理。”妇女道:“你此话差了!一个不生,再娶一个,便替他淫欲开门路。娶一个,可该打发那不生的出门,与他个门路。谁叫他三个五个都留在家?这其间许多不完全处。”陶情道:“又有甚不完全,请说完了罢。”妇女道:“老夫不能遍及少妾,间有调私,其中还有妾妾相妒不容,怎得完全?”陶情听了,方才点头。只见那妇女侍儿彼此乱打起来,你道是我不容你,我道是你不容我,你打我,我打你,先把侍儿打得一阵风去了。妇女只剩了一个,看着云里雨说道:“我叫你寡欲养心,节欲生子,你不依劝,以至于此!”云里雨答道:“从今依你,只是免押解,就得生路。”那妇人又看着陶情说道:“十个九家,都是你使作的他淫心,助起他的春兴,以后他也该节,你也该戒。”说罢,那妇人把脸一抹,哪里是妇人,原来是赛新园道士。陶情见了,笑将起来道:“师兄,你活活骗杀人!我前开店被你把吴厌捉弄一番,带累我费了多少磨折。今日却又来捉弄云里雨契弟。”云里雨也说道:“娶妾近侍儿,虽也是小弟近日病根,只是妇女们哪里会多嘴饶舌,与陶情兄辩论这一番,却原来都是你。我想灵通关自被那和尚辩难了几句,便别了道兄,你如何今日有这等法术神通,能变妇女,说一派道理的话?”新园答道:“话长,话长。”陶情道:“便是长脚话,也请说来一听。”新园乃说道:
自从别却灵通关,投托梵师为徒弟。
巫师与我同入门,共师还有意定智。
修行本欲证大罗,误入旁门终未济。
跨鸾几被假鸾伤,隐身法调佳人丽。
弄术迷人自着迷,左衙偶被公子系。
愧心怕见那梵师,一路烟走知回避。
小庙久离狐鼠倾,重新再整安居计。
因惩本定坠鸾亡,清宁观里求了义。
僧家不纳道缘深,海岛相逢旧结契。
歌吟指出大丹歌,暂居洞谷真师地。
元通和尚出阳神,将吾摩顶授四记。
普愿劝化“四里”身,寡欲廉静保精气
假妇化身说尽情,特来度你无他意!
新园说罢,一阵风踪影不见。陶情也要走去,云里雨说道:“契兄,当初也是你作成,入这门路,虽然道士教诲这一番,只他个个离了我身,莫说免了押解,便是心肠也快活许多。但好言好语听了,也该三思省改。只是我生成骨格,长成心性,鳏寡难过,欲火又腾,说不得学老兄,也改个名姓,前途再更换个计较,完此一世事业。”陶情道:“事便是好,只是我改名换姓,做了一番事业,倒堕入轮转。主司责我劝化你等回心向善,方才饶我。今若依你,又随你计较个事业去做,万一再犯,如之奈何?”云里雨笑道:“料你事也只如此,有罪过,却也有功劳。只是我弄得小男幼女没颠没倒,毕竟要完全了一桩事业。”陶情道:“你正该在幼小时养精蓄力,莫要弄到老来精力衰朽,悔之晚矣。”云里雨只是不听。陶情道:“你且三思,我如今要去劝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