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我小子在内,听得老尊长善处人昆弟,句句说的忠言直语。叵奈恶弟悻悻的要去申明官府。敢烦尊长,劝他莫要使这不明道理的心性。便是田产,凭老尊长亲邻公处,小子让他些也罢。”向古这几句好言,却是那邪魔钻出来了。老者听了向古之言,口中答应,心里裁度,说道:“他弟兄难劝,一个顺从,一个又拗,多是那屋梁上两个精怪作横。我如何降服得他?且到寺中与高僧计较,再作道理。”乃到万圣寺来,参礼圣像烧香。
却说祖师在静室端坐,道副上前说道:“师尊为演化本国,寺中这两日善信往往来来颇众,闻知向、郁二家子弟改心行孝。虽亏了两个师弟度脱,也是师尊功德甚深。但人心非古,这远近村乡人民且众,难道一概良善?若知向、郁报答改行这些根因,家家孝顺之子,忠义之人,也不枉了演化这一功德。”祖师笑道:“演化在我等,改行在人心。却如何强得必得?只是我等原意前行演化,久在寺中,费他常住,引劝方人,生一方骚扰,非吾本意。你三人可打点行李,往前途去,顺风赴大舟可也。”三弟子正要收拾行李,只见一个老僧,同着一行者,手捧着两个大西瓜,走入静室,向祖师前说道:“天气酷暑,剖瓜而食,以荐高僧师父。”道副便问老僧:“此瓜何自而来?”老僧答道:“乃行者得来的。”尼总持便问行者:“此瓜何处买来?”行者答道:“我于市上见一人持此二瓜,故买来敬师。师不敢自食,故持以献高僧。”道育道:“昨见瓜园有骂偷瓜之贼,只恐偷来,卖与行者。我等不食嗟来之食,况窃来者乎?”行者乃道:“我自捐价以买,何必问瓜窃来?况偷的未必是此瓜。”道育道:“已蒙疑念,终不吃疑在腹。”行者道:“必如何来的方食?”道育乃把手指着六位尊者圣前,道:“你看必如这尊者,方受侍者剖瓜之献。”
道育说罢,那老僧与行者持瓜退出静室。只见祖师向三弟子说道:“汝等见道矣,得驱魔矣。”道副听了,便拜叩见道驱魔之旨。祖师道:“我于静中,已早识其故。汝等方才若不审瓜之所从来,但据其敬献一言,欣欣剖而食之,便入了许多业障。”道副又问道:“祖师静中何见?”祖师道:“此瓜果系市人偷卖,行者贪其贱债而买。这老僧哪里是敬献我等好心?却是一种邪魔,使作他来迷弄我等。这其间若不问破他来历,不指那六位尊者,庄严色相,爱那正大法食,哪里驱逐得这邪魔退去?”道副又问:“这邪魔怎生来迷弄人?”祖师道:“室外有公道老叟,抱邪魔之疑,又要费汝等驱除力也。但汝等得阿罗尊者道庇,可出庑榭,便知公道人来。”道育听了,忙出殿上,向六位尊者俯首作礼。正拜间,只见一个老叟上前问道:“师父,你可是东行演化的?”道育见那老叟:
身穿着白布道袍多褶,腰系着黄丝縧子拴结。头顶着毡绒帽儿齐眉,鬓插着剔牙棒儿歪塞。
老叟见了道育,近前问知,乃随着道育进了静室,望着祖师礼佛的一般,合掌三拜。祖师答他,却只合掌高拱,道:“善信安福。”这老叟便开口说道:“闻知高僧度脱向氏父子一门孝顺,这功德甚深,只是孝顺之家,便当生出余庆。怎么向老物故,遗下二子,便各相争竞起来?兄不逊弟,弟不让兄。如今不至讼至官府,不肯罢休。若是经官动府,不是伤了弟兄和气,便是破了产业。高僧以普度存心,这宗功德若行得使他不致争竞,却也真见方便门中。”祖师不答,闭目端坐半个时辰,乃开眼看着道副,说了四句偈语,道:
邪魔梗化,展转人心。
询此献瓜,因消不悌。
老叟听了不知何意,乃问道副说:“师父,你老祖禅机,我下愚不悟。”道副也不答,乃看着尼总持道:“些事当师弟劳一番心意。”尼总持点头允意。却是何意,下回自晓。
第三十八回 圣僧不食疑心物 神将能降不逊魔
话说尼总持点头允意,他是了明祖师偈意,乃向公道老叟说道:“我师偈意,乃是说向氏弟兄心地不明争产,入了不悌不逊邪魔,以致如此。”老叟听了,便笑道:“是了,是了。我今起得早夜,开了大门,见向家房屋上两个凶恶狠怪。我始惊为盗贼,细观窃听,乃是两个精灵相争互骂,拿刀弄枪,却又不会厮杀。一会却去了一个,只见这一个口称不逊魔王,往他屋下去了。你老祖神僧想先知道,故发此偈。只不知询及献瓜,这是何意?”尼总持道:“方才正为寺中一老僧同一行者,来送瓜与我师解暑,我师未受其献。”老叟道:“人来献瓜,乃是恭敬,况出僧心,如何拒却?”总持答道:“只因我弟子们盘问行者,恐其来历不明,故此未受其献。今我师偈意,说』因消不悌『,当询问献瓜。我与老善人去问行者。”当时总持乃同老叟走出殿来,左廊下恰好一人在那里与献瓜的行者争嚷,说道:“你如何偷我的两个瓜?”老叟乃近前问那人:“你如何说他偷瓜?”那人说道:“老尊长,我不说你如何知道?你晓得今年村乡家家不结瓜,只我这地上结了两个西瓜。我这地却也是有来历的,也不是等闲人家。我家主人,当年父祖居宦,挣有多过,惟此瓜田最良。生有二子,一心偏爱少子,私把这瓜田给与少子,就是我的主人。我主人心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