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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九云记-清-无名子-第36页

到延安府,遇一知己之友,行则同镳,食则同桌,夜与一榻,颇慰寂寞了。”蟾月道:“大爷许心之友,可知超世的仙类。果是姓甚名谁,今在哪里?”御史道:“行至宜阳,云是亲戚找访,约以洛阳更会。定知今夜不至,必然明天到来。姓狄,名伯鸾,年与我同庚。潘岳之风彩,杜牧之气象。与之同榻,自不免熏莸之同器呢。桂娘如一见过,可知此言之不谬奖呢。”蟾月道:“大爷吹嘘之奖,得不太过么?”御史道:“说人容貌,到不如模画丹青。丹青尚云七分,况以言辞传道,多不及丹青者乎。其超越之风韵,尚不能道一一了。”桂娘只为微笑,乃说别后事情,道途闲话,便不知更鼓三打了。
  御史复把桂娘之手,欣然一笑道:“佳人重逢,一刻千金,岂非今宵实是题语乎?”蟾月道:“大爷垂眷贱妾,如此恋恋,妾虽碎骨靡身,岂敢忘之。但嫌疑之际,与昔无异。愿伏大爷俯察妾身之至情。”御史道:“桂娘之心,坚如金石,我所知的。宁有区区之嫌疑呢?”蟾月道:“非谓大爷之不信。女子事君子之道,固如是了。而今大爷,旅馆残灯,不免寂寞。妾当以绝艳之娥,为大爷一夜之侍矣。”御史笑道:“观于海者难为水。洛阳粉黛,我已三见。”蟾月道:“大爷无为小觑,试看他出世之标,不比妾身的庸陋。”乃出外一杯茶时,同一美女花隐柳遮的进来,坐于烛影之下。
  御史举眼一看,端的是梳云掠月,肤洁端明,与桂娘可以上下。御史大为惊异,定睛熟视,略有些面善,那里见过的,一时想不起来,便开言问道:“娘子姓甚,年几?”美人敛膝对道:“妾身早失父母,姓与年纪都不记了。”御史听其声音,尤为诧异,复问道:“我今三过洛阳,娘子实与面善。娘子亦曾记那里看我的了么?”美人笑道:“倘或于路上瞻望呢?”御史闻“路上瞻望”,复近前熟视,也非别人,直与狄生二而一也。又问道:“娘子得与狄伯鸾为甚么亲戚么?”美人笑而不言。
  未知哪美人是谁?又是哪里面善?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金銮直庐学士吹箫 蓬莱别殿宫娥请诗
且说烛影之下,御史看了美人好是面善,一时只想不起来,看他秀丽之色,与狄生一而二也,问道:“娘子与狄生伯鸾,为甚么亲戚么?”美人笑而不答。蟾月掌不住大笑道:“此是狄惊鸿。妾前已曾许月下之姥于大老爷,老爷倘或忘之。”御史道:“然则娘子与伯鸾为兄妹么?”惊鸿敛衽笑道:“妾是狄伯鸾。妾本河北人,与桂娘为中表姊妹。自幼同室,情同一身。常以同事一人,祝天共誓。桂娘得侍相公之后,千里寄信。妾窃想:单身女儿,莫能致身于千里之外。自为男装,蹑大人车尘之后,唐突候谒于旅馆。蒙相公之错爱,中心感激,天高地厚。初见欺瞒之罪,自所甘受。”御史大笑道:“我尚大梦中呢。”乃与促膝相语。
  惊鸿复站起身,坐下,复道:“妾之衷曲,不敢不达。妾本良家女,僻居天涯,无以睹大人君子,以托终身之事。自属于青楼,公子王孙日与相接,锦衣玉食,口饫身厌,终非遂愿。桂娘亲爱之心,千里相照。今遂生平之愿,倘蒙大德君子,不以鄙卑而弃之,许以一枝之栖,使妾身居于箕帚末,得与桂娘同居不离,至愿毕矣。大爷深察。”御史大喜道:“我与伯鸾,许以知己。况娘子便是伯鸾者乎!”于是三人环坐进酒谈情,宛如芝兰交秀。
  乃至更深,御史凭着酒兴,心怡神荡,欲与狄娘亲爱昵狎。
  惊鸿整襟却坐,肃然告道:“妾身既自追蹑于馆舍,今又自荐于中夜,抱绸荐枕,即是分内。妾年今十五,娼楼托身已三年,尚又一点猩红为贱躯自守之证。今虽托身于君子,不能相随而侍中栉。只与桂娘退居岩穴观院之间,以侍君子之不弃。迟速又难预料,嫌疑之际,圣人尚所慎之,况如贱妾者乎?伏愿大人谅恕至情,怜恤衷曲,以开后日再侍别嫌之路罢。”说毕,复有卓然不可犯之像。
  御史听了,一如桂娘之明决,尤为叹服,只为熟视蟾月。
  蟾月微笑不言,御史无奈,笑道:“真与桂娘不谋同心。但狄娘与我,食则同桌,寝则同榻,凡几日了,尚独今夜欲舍我何之?”惊鸿道:“岂取他之,只与桂娘同侍榻下。”御史不胜亲爱,重新对酌,各自安寝。
  次日,天未明亮,桂、狄两娘,先自起身,整了衣襟。惊鸿告道:“妾之情曲,大爷业已察谅。天若大亮,府尹、县官,自当候谒。车骑将启,耳目烦闹,恐多妨碍。妾与桂娘先自告退,后日自有进身之日。惟愿大大,霜天雾地,千万自重,是妾等之望。”御史道:“两娘亦各自爱,吾亦有相邀之日矣。”于是两娘各变衣巾,飘然出门。
  御史不胜怊怅,依依望远,只自起身盥洗毕,满城文武齐来参候,御史一一接应,自不必细述。过了朝膳,三声炮响,幔帷启程。说不尽旌旗飘扬,蓕戟森罗,一种闹闹咽咽。行至几日,还到京城。
  御史使廖将军扎驻军马于城外,即诣金阙,后命谢恩,山呼万岁。龙颜大喜,即命上殿进前,亲赐御酒三杯。慰过毕,下旨道:“卿以青年翰院之臣,千里奉旨,不有兵刃,得使乱民底定,凶丑退伏。实国家之幸,万世之功。朕甚嘉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