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奈怎么佛教,主了玄冥寂灭,弃却家国,抛离骨肉,纵能悟了上乘之法,传了祖师之统,得此参祥悟道之路径,明心见性之工夫,可不是辜负五伦,自绝于天?毕竟是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如何舍此正经道理,难道不是舍近取远,致人疑感么?”这般讲来,心猿意马,一时乱跳,以致更深,自不免呆呆的发了怔,睡不着来。倒又霎时合眼,八仙娥罗立于前,娇笑香语,若在跬步。
于是性真忽复惊语,心内自言道:“释教万殊,只在一心。我从师父,十年讲道。岂可一朝坏了。艳羡富贵,误我心机!”便起身引了炕桌,起旃檀,整襟危坐。随取斗姥天尊赐的一粒金丹,溶成了汤水,一口吃下了。一时有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存化良久,复归正果,依然妥志,才刚一夜安寝。
次日,天才黎明,性真起来,盥洗毕,进了方丈。大师业已大会六百余个徒弟,设了法场。性真赧然不句起早赴会。大师一言不加,只与诸徒谈玄说幽。性真不敢坐下,只为侧立傍边。
日已旬午,讲筵才毕。大师方才的稭然变色,就性真跪在筵下道:“汝虽菲薄佛、道,艳羡富贵,不知释、儒、道三教,名虽殊而理则一也。释、道的明心见性,即是儒教之克已复礼。释教的坐静参禅,便是儒教之正心诚意。释道的定慧,就是儒教之慎独也。尘心一动,万事都休。到底是差毫谬千,此之谓也。你没埋怨,任你所之。”性真一听师父之言,有似青天中分明打下一个霹雳,只得抽抽噎噎的哭成个泪人一般,叩头流血道:“这个是弟子自作的不是。虽跳到黄河,洗不清呢。幸亏剎那里觉悟,还了得正果。师父当着众徒们,给了弟子留点脸了罢。也是弟子一时走错了路也,后悔不来了。弟子蒙师父不弃,收灵门墙,凡几年些儿好,师父念十稔的恩爱,恕一时的过失,容了弟子头一番过误了罢。今也弄出事来,害的弟子好苦呵。”大师道:“这个罪业了不得,容的倒是容的,在钵盂之中,道不可成的,你自有你的去处。夜来我看了天机,不敢轻泄。你其勉之。”性真只自那眼泪就像雨点儿一般滚了下来,连一句话儿也说不出来。
大师向空细细儿的作数句咒语来。忽见一个道士,从空中下来,立在大师面前。众人看时,但见他头戴星冠,身披鹤憋,两道剑眉浓似墨,一双鹘眼明于电。
大师复谓性真道:“前生果报,来生缘情,自在天定,他日就有更会的时了。”又顾道士低低说道几句话来,道士领命。
性真无奈,只为拜了四拜,别了师父,又九拜辞了佛座,复与众徒儿徒弟洒泪各各别了,便随了道士,悠悠荡荡的,不知那里去了。
你道这道士是谁?天上原有了送生真人,专掌人世投胎来生的。是日领了性真前去。
如何投生?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回 咸宁县性真投胎 众邻舍潘瞽说命
却说湖广省武昌府咸宁县,有一位孝廉姓杨,双名继祖,字仁举,是东汉安帝时尚书杨震之后。
震尝为刺史,之郡前,震所举王密为令,夜怀金遗之。震曰:“故认知君,君不知故人。”密曰:“暮夜无知。”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却而不受。尝不开产业,语人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遗之不亦厚乎?”一世语之曰“关西孔子杨伯起。”伯起,震之宇也。世居弘农,是关西地也。
汉、唐以来,杨氏子孙鲜赫,指不胜屈。
及至有明嘉靖时,后孙有知谏院讳彦,为殿中侍御,曾劾张璁、桂萼非礼事君,以美上意,固宠爵位,在帝前志璁萼。
皇帝大怒,因坐毁谤朝议,黜为潮州别驾。世宗皇帝反复,爱公鲠直,恐值道死,命中使里药料,护持以住。由是杨彦之直声振天下,称曰:“真御史。”家本武昌,不肯仕官,谢归,隐居教授。后天子屡辟不起,时人咸谓名祖的肖孙。
那继祖,这是彦之子也。克承家训,早举孝廉,隐居好学,通达博识。母陶氏早殁,单事严父,性至孝。彦年老多病,继祖常衣不解带,夜必焚香告天,愿以年代。父得以康健,年九十二,无病而亡。卜葬庐出之阳,就庐于墓侧,过了三年,然后回家。
平素立身有品,不取非义,不欺暗室。与市人交易,贾售以倍,辄不争多寡而与之,人亦鲜为之欺。曾出路上,拾遗金一锭,遍访失主不得,后知武昌人,已死于途,就穷索其子而还乡,乡党之人,咸称为“真孝廉”。独是年已四十,无子嗣,因此一切淡泊。一日,谓夫人庾氏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今我将老,尚无一嗣续。如亦奈何?”庾氏道:“相公一生,上不愧天,下不愧人。祖宗有灵,必不至无后。只恐妾身年纪多了,血气渐耗,有妨生育之道。从前三回五次劝相公取个偏房,相公执意不从。如今再迟些儿了不得的。”仁举道:“这是夫人之好处。但我看见一夫一妇,生育也繁盛的极多。也有十院名姝的,竟或无一个子者,又多了,若必有了偏房生之,是贫人无力娶妾的,都该绝后了么?况且娶来的,不知那德性如何,倒是以小欺大,难道你我不要受他的气?就又不能生育,又将何以处之的?”夫人道:“相公这般思前想后,也是难事呢。妾闻府东里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