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共知了。”无讹复口中暗念,指头轮推,沉吟了半晌,忽立起来,大声嚷道:“这个八字,容易算不出的。当日关老爷是戊午年、戊午月、戊午日、戊午时达生,做了千古之大忠大贤、大豪杰。今令郎是甲午年、甲午月、甲午日、甲午时诞生,分明是做得关老爷之事业,到有大胜了关老爷的。关爷之命,一派是火逢会上土。五行之气,要不句相济些。土气主重,火气主烈。火锻炼而太盛,土重厚而浊,遇空则发。故关爷之事业,大是流芳百世。火烈士压,故最欠了寿限,不能遐长。而今令郎之八字,算是火烈,而事业同关爷。甲为长卷之方,而金甲午之金,金空则鸣,故一生而多功多业,名于一世,传于万代。金体又坚又强,无毁无变,锵锵有声,故福禄兼全,寿命复长,远愈之乎关老爷之八字几层了。大是奇了,待我回家细细的推详来罢。”众中有嘲笑他的,笑说道:“无讹先生算不出命,原请坐下,立客难打发呢。”潘强嘴焦燥,复再四轮推进,摸着嘴,挥着鼻,左顾了咳嗽一声,道:“列位有所不知,譬如个寻常一品宰相的命,瞎了看算了多少人命的,那样格局,容易算不过了。今这个八字:十岁内,已成了大器。十五六岁时,名满天下,荣宗耀亲。功业配邓禹,福禄似汾阳,财过陶朱,寿跻颐期,封妻荫子,公侯将相皆出其门下。这等贵显,难道一席尽说了罢。”众人一齐赞扬。
无讹复道:“又有说不得、解不得的。功成业遂之后,有白日胜天的格也。非升仙,便是成佛。曷不稀异么?”仁举道:“这等说起来,莫不是寒门过福了么?”说话间,酒席摆上来,大家畅饮尽醉了。临起,无讹又向孝廉道:“可惜哉!瞎子年纪多了,到令郎大显时候,不知能看得见不得见了呢?”一人道:“你是无讹,为何连自己的寿数也不知么?”一人道:“潘先生嘴强了,很所以过去一半的年纪知道,未来的一半年纪就不知道。”说的大家都大笑而别。
过了几天,即是初七朝,众亲戚来会,是孝廉之婶母与同曾祖的哥哥、弟弟,并三个侄儿;再有庾夫人之弟与弟妇,并小姨夫、甥儿。一共十来人,俱送喜蛋一盒来了,庾夫人因有叔婆是长亲,勉力起迎。各相见毕,又抱游儿与众亲观看。人人抚弄一番,不笑不啼,绝无声息,都疑是个哑巴。
仁举瞧科,便向众亲戚道:“前日潘强嘴在酒席上,说有可骇的话,如此这般。这是传不得的,又信不得的。我如今要为众亲戚说哑巴,解解人的疑惑了。”众亲戚齐应道:“总是潘老瞎的,便是无讹。自然是应验的日子。”是晚宴罢各散,不在话下。
且说庾夫人产的只七日,即强起身迎接亲戚,气脉不完,感了风寒,便头疼发热起来。饮食不进,医药无效,日重一日。
仁举不胜忧闷,一面烦人雇觅奶娘,一面发帖请医,俱说娩后气虚伤寒,邪热搏结,瘀血凝滞,汗下难施,只用两鲜调和的剂,看是何如。
时杨公子还有三四天缺乳了,并不啼哭。老妈们看的焦闷,把来米饮喂些,也咽下去。原来咸宁是个县分,那里寻得请好医、好奶子,孝廉只自叫苦。
庾夫人呻吟不已,便对孝廉说道:“我闻往日大姨夫谢少傅说,兴国州有一安太医,年老业明,到有起死回生之术,不徒青囊明理,又有神法,善养孩儿之方云。相公就是备礼发帖,一为邀请,一来看看问剂药,二则导儿声息。岂不两全的么?”仁举许诺,即遣侄儿杨少琏赍币向兴国州请安太医去。
且说这安太医,名学古,号一洲。这是圣叹撰《水浒传》,梁山泊主、及时雨宋江患了背疮,浪里白条张顺邀致神医安道全疗得疮肿,仍以入伙梁山泊。后来招安,奉使乘舟往朝鲜国。
舟过暹罗国,为国王李俊所劫,复落草于暹罗田。这学古便是道全之后。安道全素居扬子江边建康府。其子惧祸及家,仍潜逃到武昌兴国州隐居,世传的以青囊术名于一世。公门巨族,无不延请。到底是医道神明,人又谨慎,重义轻利,投剂一帖,但得差苏,人都呼他安一帖先生。
当日,杨少琏到门进帖。学古见了杨孝廉请帖,忙下堂迎接。少琏叙礼茶毕,学古道:“兄长特地枉屈,有何见教?”少琏躬身答道:“在下是咸宁杨孝廉侄子,杨少琏的便是。婶婶产下孩儿后七日,感冒风寒,呻吟在牀。咸宁乃是小都会,医道没称。寻常平剂,都不中用,也难责效。重以孩儿缺乳呱呱。在下承叔父之命,敢冒唐突,远来请教。恳望先生,特垂慈念,一举玉趾,贲然枉屈,以济两个残命。即个,仍进礼币。”学古欠身道:“久仰,久仰。咸宁真孝廉杨老先生,孰不景仰。学生僻居固隔,不能躬造门屏,以熏德望,中心怀恨。今也闻命,曷不效力。但恐学术空疏,不敢克当。一概不受礼物。”即起,收拾行李,提了药囊,背上包裹,一同登道。
不消两日,到咸宁。少琏先到室堂,拜见孝廉请安。继问婶婶诬忠无损,然后俱言安大夫之偕来。孝廉大喜,倒屐出门,候了大夫到门,迎揖延至书房,叙礼寒喧。
献茶,饮毕,安学古先开言道:“阁候是产后添症。大凡产后生患,易治而难剂。为日且多,宜先诊候便是呢。”孝廉道:“拙荆今也四十上年纪,始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