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花园,即是大内呢。”丞相摇手道:“那里是大内?我不懂大内。郑小姐在此,他们并皆出去罢。”兰阳道:“郑小姐已死,虽有残魂冷魄,九重深严,百灵禁呵,那敢入来?”丞相冷笑道:“郑小姐昨夜来到,责我欺负,怨我赖约。我方负荆谢过,又上表太后,已许其还币。我方与郑小姐同归太虚幻境。我可不在这里,快打发我去罢。”复口口声声:“郑小姐怎么不与我同去?这俱是个局外人的,只春娘同去罢。”英阳见丞相神不守舍,虑他尤疑发呆,倒甚惧虑,就跟前道:“丞相真是念了郑小姐么?妾便是郑氏琼贝。丞相胡谓郑氏之在傍乎?那有两琼贝呢?”丞相痴痴的笑道:“放屁了。郑氏已死,今又在我傍边,那有郑小姐呢?”兰阳道:“太后娘娘怜郑小姐退币的后以死自守,便召入宫中,收为养女,赐爵号英阳公主,位居妾的姐姐。丞相岂可当面错过。”丞相道:“我不信这话。郑小姐如入宫中为公主,贾春娘那不随来?”兰阳道:“春娘今在窗外,丞相招见,便知妾言之无讹。”丞相皱眉道:“然则春娘何不来侍,使郑小姐独来?”兰阳即召春娘至牀下。春娘向前道:“贱妾陪英阳娘娘入宫,亦有日了。”丞相道:“春娘在,余皆出去罢。”两公主见丞相见春娘,精神稍有照常,才得略略放心,与秦淑人一同出外,只好坐待光景。
丞相便起身盥洗,整了朝衣朝冠,俨然端坐,使春娘请两公主、秦淑人入来。春娘含笑出来,兰阳问道:“这会子丞相好些儿么?”春娘笑道:“丞相请两公主、秦淑人进来。”公主一同刚进屋里,早见丞相气宇堂堂,威仪肃肃,俨然如春风之和,秋月之滢。英阳始知为见卖,低头不言。
兰阳向前道:“丞相今也体上亨泰?”丞相正色道:“争奈近日风化不行,女流成党,欺侮丈夫。学生大臣之位,窃忧阴胜阳之渐,所以一时劳思成病,昔疾今瘳,不足为公主贻虑的呢。”兰阳不敢复对。
英阳道:“妾等非为瞒弄丞相。总是太后娘娘以丞相屡违严命,设此因势骗局,以为一番冒弄。丞相请于娘娘医疾罢。”丞相于心喜不自胜,便欠身向英阳道:“学生只意夫人之来世重逢,岂料今是得遂心愿,到底在梦中,不知有今日。”英阳敛衽道:“太后娘娘如天之德,万岁爷爷化育之恩,俱由于兰阳妹妹造化的权,只是天高地厚,镂骨铭肺,那容他说。”因述兰阳微服出宫、同辇入宫的事,说了一遍。
丞相复向兰阳避席谢道:“公主盛德,千古罕闻,垂之简策,可感豚鱼。学生只为含珠结草,以报万一于来世呢。”兰阳亦避席对道:“俱是英阳姐姐夙德处着,贞仪出类,感怀天心,有以致斯。妾无容尺寸之效。”丞相感激不尽。
此时,宫娥们已以丞相假作疯呆,今为冠服之由,走告太后。太后欢喜,传召驸马入对。丞相进内,俯伏请罪。太后道:“丞相复续已绝的缘于郑女,岂无贺喜?”就命秦淑人满酌御酒,劝贺丞相。秦氏承命,便拿取琥珀金杯,满满的斟来琼浆以进。
丞相避座饮过,奏道:“圣恩同造化一般。英阳之事,千古无二。臣虽糜身放踵,不报造化之万一,臣不敢他奏。”太后笑道:“寡躬自不免与女孩儿们,要为一番戏剧的事,作为好话儿。闻丞相用是阴胜阳的为忧,寡躬自为惭愧呢。”丞相惶汗浃背,不敢仰对。太后朗然大笑,仍说金銮箫声、蓬莱飞鹤之事,一一备道。丞相尤为感悚,始知太后必欲成兰阳亲事。少焉退出。
自此,丞相日与两公主、秦夫人、贾孺人湛乐,以待公主新第竣工出阁,时就相府理事,又就司徒府中,拜司徒与崔夫人,感颂圣恩。
一日,天子登殿,黄门官禀告:“将作监已竣公主新第。”天子大喜,一面命钦天监涓奏吉日,一面又使丞相先为审视还禀。
未知丞相如何回禀?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五回 西园新第两公主出阁 东楼寿席二佳姬入门
再说西园新第告成,天子悦喜,使钦天监涓公主出阁吉日,命丞相:“随意题若干匾对。楼亭馆榭,如可一日无有标题,宁不负花柳山水,倒没趣味么。”丞相承命,出往西园,一头请了郑云镐,又与大哥哥杨少琏同众清客,大家前去西园,一齐入了园门,道:“我们先看外面,再进去周观,然后可便详细奏白了。”丞相先看秉正门。只见五间正门,上面简瓦、泥鳅脊;那门栏窗 ,俱是细雕时新花样,并无朱粉涂饰;一色水磨群墙,下面白石台阶,凿成西番莲花样。左右一望,雪白粉墙,下面虎皮石,砌成纹理,不落富丽俗套,自是欢喜。
遂命开门进去。只见一带翠嶂挡在面前。众清客都道:“好山,好山。”丞相道:“非此一山,一进来,园中所有之景,悉入目中,更有何趣。”众人都道:“极是。非胸中大有近壑,焉能想到这里?”说毕,往前一望,见白石嶙峋,或如鬼怪,或似猛兽,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斑驳,或藤萝掩映,其中微露羊肠小道。丞相道:“我们就从此小径游去,回来由那一边出去,方可遍览。
周京兄,同我连袂,评评倒是有趣。”郑云镐道:“与丞相那可连袂,恐伤体礼。”丞相道:“今日游玩,岂用俗套。”遂挽周京之手,逶迤走进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