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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九命奇冤-清-吴研人-第6页

大笑起来道:“我果然中了,不知要累叔父怎么忙呢?”宗孔道:“这是当得效劳的,侄老爹中了解元,我的脸上也有光彩了。”贵兴叹口气道:“也不望解元,只要榜上有了个名字就好了。”
正说话间,忽听得门外面一声锣响,人声嘈杂,贵兴大喜,以为是报到了。宗孔更忙着三步两步跳了出去,只听得那人声锣声,慢慢的去远了。贵兴不觉一阵心乱如麻,又想道:“我才头一次场,就中了,只怕没有这等容易。但是这一科不中了,下一科不知中不中呢?”忽然又转念道:“不管马半仙算的命灵不灵,一万三千银子的关节,早就买定了,哪有不中之理!”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乐,忽然又想道:“关节上的几个字,我是已经嵌了上去,但似乎勉强些,不知王大人看得出看不出。万一看不出来,岂不坏了事!”忽又想道:“这几个是极平常的字,万一别人破题上头,也无意中弄上了这几个字,倘使主考先看了他的卷,以为是我,倒中了他,岂不是误了我的事!”想到这里,不由的汗流浃背起来,坐不住,走到床上躺一下,一会又起来走走,又自己安慰自己道:“那关节的几个字,只有我知道,别人那里有这样巧,也刚刚用了这几个字呢?”忽又回想道:“天下事也难说,万一果然有这等巧事,那就怎么样呢!”侧耳听听,外面已经打过三更了。“嗳!我今番不去下场,此刻倒也安安稳稳的睡觉了。虽然,盼了一夜,明日穿了衣帽去拜老师,簪花赴鹿鸣宴,也是开心的!我今年只得二十五岁,到了雍正六十四年,我八十五岁,还要重宴鹿鸣呢!”想到这里不禁噗嗤一声,自己笑起来。宗孔道:“侄老爹又乐甚么呢?我看那些报子,真是可恶!你听听看,外面一起一起的过去不少了,单是我们这里他不来,真是可恶!回头他来了,且不给他赏钱,先要骂他几句;你听听看,这管怕是来了!”原来外面又起了一阵人声,再听时就去远了。贵兴道:“我也不等了,睡吧!”走到内室,便和衣睡下,哪里睡得着?不到一刻工夫,又站起来,走到外面,只见宗孔躺在床上,呼呼的睡着了,独自一人,无津打彩的,对着那残肴剩酒默默的出神。坐了一会,走过去把宗孔摇醒了道:“叔父!你听听看,已经交过五更了,只怕没有望的了!”宗孔一骨碌爬起来道:“侄老爹!不说要睡了么?怎么又出来?”贵兴道:“不知怎么,只管睡不着。”宗孔道:“侄老爹!我想起一件事来了。我听见人家说,写榜是从第六名写起的,等全榜都写好了,写前五名,侄老爹中的是解元,是要未了才写的,写得迟,所以报也报得迟了。”贵兴大悟,暗想道:“我买的是经魁,还可希冀个解元。此刻解元不解元,且不管他,好歹是个经魁,高高的中在前五名,自然填榜填的迟了,怎么我不曾想起来。白白的着急了一夜,早点想起来,我倒先去睡觉了。此刻五更时候,将近要填到五经魁了,可又不能不等了!嗳!好歹再等一个更次,中与不中也可以知道了。”宗孔起来了,只是拉三扯四的闲谈,贵兴只是无心理会,定了神侧着耳去听,慢慢的觉着四面绝无声息,忽然抬起头来,见天已发白,贵兴已是急得搓手顿足。忽听得门外高叫一声:“新科解元试录!”(此广东风气也,放之前一夕,探榜者逐名探出,连夜以活字排版,全榜即成,即印出,沿街叫卖,谓之试录,时榜尚未张挂也。)宗孔连忙出去,要买一张看,那人已经去的远了,只得回进来了。贵兴叹道:“试录已经出了,总是无望的了!买来做甚么呢!”宗孔道:“只怕那报子找不着我们的地方,也未可知,此刻只怕榜也挂出来了!侄老爹,何妨自己去看看呢!”宗孔一面说,一面觑着贵兴,只见贵兴在那里发抖呢。说道:“叔……叔父去……去看罢!我……我……我看见有点怕呢!”宗孔道:“侄老爹不要担心,等我去看来,包你一名解元,马半仙不会骗我的。”说罢去了。
贵兴气恼一番,看看天色大明,太阳已出,没好气走到房里,纳头便睡。这一睡,睡到下午方才起来,看见红纸裹着预备赏报子的银子,还放在那里,自家觉得没意思,便跑到书房里再睡,思量莫非那姓陈的是个骗子,可惜交银给他的时候,没有要个收条,不然倒可以告他。又想到:“除非他再也不到广东,倘是再来时,我一定不放过他!”心中胡思乱想,又复睡去。这一天,连饭也没有吃。一直过了三天,宗孔才来,一来了便道:“侄老爹,不要烦恼,我这两天也着实代侄老爹生气,我想内中一定有个缘故。”贵兴道:“甚么缘故呢?”宗孔道:“古语说的好,若要求取功名,要五件事俱全。那五件事是古语传下来的:‘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陰功,五读书。’依我看来,据马半仙算的命,侄老爹的命运,是好到极处的了!至于积陰功一层,别的我不知道,单是我这个远方穷叔子,哪一时哪一刻不受侄老爹的恩惠,这还不算积陰功么?讲到读书呢,我常看见侄老爹出口成章,就是说句话有时也是之乎者也不去口的,还怕文章作不好吗?
我疑心的,就是风水一件事,或者有甚么关碍之处,也未可知。
贵兴慢腾腾的答道:“这也未必。我父亲在时,最讲究风水,所有作灶开门,都定了方向,甚至修渠小事,也选过日子,这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