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岂不是你差了吗?”绥之道:“ 你说我是狗嘴,却不甚切当。像你喜欢偷吃这块肥羊肉,那才是个狗嘴呢!” 二人你说我,我说你,说个不了。士诚恐他们认真,弄出事来,在旁止住道:“你们再要多讲,恕我不陪了。” 宝玉也道:“ 两位大少专门说笑话,讲得只怕嘴干哉,阿要用口茶罢?” 说着,亲手倒两杯茶过来。两人接了,方才不语,彼此付之一笑,与众人闲谈了一回。
子青听报时钟已鸣八下,即吩咐端整摆席。宝玉也交代下去,霎时摆设停当,遂请众人入座。士诚等一一坐下,子青坐了主位,请问众位叫局,大众并不推辞,各各写了局票。子青取来观看,士诚叫的是沈月春,绥之叫的是陆昭容,其余叫的是无非吴新宝、金赛玉一班有名人儿。子青阅毕,自己也写了一个,一并交了下去。然后欢呼畅饮,连干几杯。宝玉在旁殷勤劝酒,说说笑笑。不及一刻工夫,楼下异常热闹,知是局已来了,纷纷上楼进房,计共四位校书。子青一看,惟月春、新宝未到。众客各在旁侧坐下,一片的“张老”、“ 李老” 声音,煞是好听。子青正在得意之际,忽闻下面连喊几声“叫局”,走进一个娘姨,执着三张局票,请宝玉去出堂差。宝玉未便推托,皆为新做生意,不好得罪客人,只得起身向子青等告罪。子青等不能阻止,由他自去。宝玉换过衣服,又说了一声:“对勿住,奴是就要来格。” 说完,匆匆下楼上轿去了。子青心中甚是没趣。岂不是一厢情愿吗?若做了妓女,单做你一户客人,即不饿死,如何够一家的开销呢?
闲话少说。当时四位校书弹唱将毕,即见沈月春、吴新宝一同来了,又接着唱将起来,果然响遏行云,不同凡响。士诚就拉着子青等众人,豁了十几个抢三。旁边月青、新宝等局各代了几杯酒,陆续转局去了。尚不见宝玉归来,子青等甚是焦躁,幸得士诚在席敷衍,又豁了一个通关,吃了几样菜,方见宝玉自外而入,说了许多抱歉的话,始得大家快活。绥之更是高兴,高声说道:“方才宝玉一去,打断了我们兴致。此刻来了,我们再摆一台酒好不好?”士诚、子青等都默然不答。绥之道:“再摆一台,算是我的。”回头就吩咐翻台。士诚道:“绥之兄,你明天本要摆酒,何必今夜翻台呢?”那知绥之任着自己豪兴,也不顾子青吃醋,执意要摆第二台酒,不肯收回这句话,坍了自己的台,故不听士诚之言,命宝玉喊将下去,以尽今日之兴。正是:
罗列珍羞方启宴,狂翻醋海忽生潮。
下文如:
梅子含酸一时争竞,杨花有意两面调停;
郭绥之欢娱恋宝玉,朱子青懊恼失珠花;
开愚园游春夸富丽,换香车过市独招摇;
患天花郭绥之变相,看夜戏十三旦登场;
十三旦应聘返京师,胡宝玉束装游广省;
泛珠江珠娘齐减色,居粤地粤客尽输财;
一帆风满载返春申,三马路重思兴旧业;
众香国中独推巨擘,味莼园里幸遇知心;
播香名喜见清河君,发奇想结交咸水妹;
慕欧风额覆前刘海,尝异味身陪外国人。
这些情节都在下回交代,请看官们少安毋躁,待在下吃一杯茶,润一润喉,再把九尾狐的实事慢慢演说起来。欲知郭绥之当夜可曾摆酒,宝玉可曾答应,请观后集分解。
九尾狐
第十三回 梅子含酸一时争竞 杨花有意两面调停
上集书中说到,朱子清与胡士诚、郭绥之等六人,在胡宝玉房中摆酒,饮酒之间,忽有人叫宝玉的局,宝玉去了许久,等得众人心灰意懒。及至宝玉回来,所叫的各校书早已散去,宝玉向子青等说了几句抱歉的话,大家方始快活,并不怪他待慢。在子青的意思,不过想再坐一回,就要散席归家。那知绥之异常高兴,撺掇子青再摆一台,但子青是个吝啬的人,怎肯应允,多费这十余块钱?所以装聋作哑,默然不答。绥之见他这个样儿,心中不悦,把标劲发了出来,既不听士诚劝阻,也不顾子青吃醋,执意要摆第二台酒,不肯收还这句话,坍了自己的台,即命宝玉喊将下去。此时宝玉左右为难,欲待不从,恐触怒了绥之;要想依允,又恐得罪了子青。虽知子青吝啬,绥之慷慨,然一客都是客,讨好了一面,一面必不答应;触恼了一面,一面岂肯干休?翻惹得他们醋海兴波,闹出事来。别人不晓得底细的,偏说我待客轻重,不善调停,我真犯不着呢!踌躇了半晌,忽然眉头一皱,想出一个善处之法,连忙向绥之答道:“郭大少,今朝随是奴勿好,夹忙头里,有人来叫堂差,奴 回头脱仔,弗壳张连转仔几个局,弄到故歇辰光转来,真真待慢仔大少。大少笃末勿见怪,奴心里实在依勿过格 。故歇大少要翻台,挑倪做生意,倪是巴也勿能,可惜辰光宴(读俺)仔点让( 读酿),奴差人去叫叫看。如果菜有格来,格是呒啥;倘然呒不末, 大少 动气介。” 这一席话,甚是圆转,将一个精明的郭绥之赚得信以为真,也就点头依允。
其实,宝玉并不差人去叫菜,虽吩咐了阿金几句,不过一时权变,虚行故事罢了。所以先向阿金努了一努嘴,暗中关会;阿金早已懂得,假作下楼去了。宝玉又对子青丢了一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