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不长不短的身材,不瘦不肥的态度,云鬟宝髻,皓腕纤腰,润脸呈花,圆姿替月。比赵家之飞燕,宜喜宜嗔;方洛浦之灵妃,倾城倾国。掩着半个脸儿,立在门内,后面还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丫鬟。
章秋谷不看犹可,一看了这个女子的样儿,觉得眼光一闪,好似一道电光射将过来,闪闪烁烁的耀得眼光都有些模糊起来。一时间章秋谷的眼睛里头,好像有十百千万个美人的影儿,前后左右的耀着他的视线,登时一个心上七上八下的在腔子里头乱跳,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感从心窝里头发越出来,把那方才的一团烈火都不知化到那里去了。只得勉强定一定神,对着那骑马的人正色说道:“你跑马有跑马的地方,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马项上又不带响铃,就是这样的横冲直撞,你难道不懂规矩的么?今天幸而遇见了我,没有受伤;要是撞着了别人,那里有这般急智?闹了人命出来,你又怎么样呢?”秋谷口中虽然在那里和人说话,一双眼睛却不住的望着门内溜过来。那女子见了,知道秋谷已经有意,对着章秋谷低鬟一笑,飞了秋谷一个眼风,却故意别转头去,举起一双纤手把头上这云鬟慢慢的整理一番。
这个时候,章秋谷心中的快活,在下做书的也形容他不出来,只觉得心花怒开,心窝奇痒,浑身的四肢百体无一处不畅快,四万八千毛孔无一孔不熨贴。比那寒士登科,穷人暴富,觉得还要快活些儿,那里还顾得和那骑马的人说话。
那骑马的人在旁边看了这个情形,也觉得十分好笑,便对着章秋谷说道:“我的马上虽然没有响铃,你的走路却也太慌迫了些,我们两下都有不是,也不必再去提他。”依着这个骑马的人的意思,无故被章秋谷在马上揪了一交,心上好生不伏,还要想和他理论几句,但看着章秋谷这样的身材灵便,手脚玲珑,晓得他一定是个精通拳棒的惯家,便也不敢去惹他。说了这几句话儿,便不问情由,腾身上马,把缰绳一拎,这马放开四蹄向前便走,口中高声说道:“得罪,得罪!我要先走了。
今天这一撞倒便宜了你,你一个人在这里吊膀子罢!“
章秋谷心上糊里糊涂的也不知这个骑马的人和他说的是些什么话儿,只呆呆的看着那门内这女子,两下眉来眼去,卖弄风情。直至那骑马的人上马走了,说了几句取笑他的话儿,方才抬起头来看时,听得马蹄得得,只看见一个影儿早已走了一大段路。秋谷自己也觉得心中好笑,只见那门内的女子也用手帕掩着樱唇,对着他嫣然巧笑。章秋谷到了这个时候,知道大事将成,心上要想一个和他说话的法儿,却一时想不出来。只见那女子对着秋谷瓠犀微露,媚眼横斜,举起手来做了一个手势。章秋谷猛然心生一计,竟大踏步进门来,对着那女子笑道:“对不起,请问一声,刚才我不见了一点儿小东西,给那马平空的一冲,不知落到那里去了,可好容我在这里找一找么?”说着便抢步过去,深深的一拱到地。那女子也不回礼,只微微一笑背转脸去,红上桃腮,春生宝靥,口中说道:“这个不妨,只顾请便就是了。”
那丫环在背后插口说道:“倒客气得狠。”那女子举起手来,轻轻的打了丫环一下道:“不话多说。”章秋谷见了这般模样,便故意蹲下身去,两手在地上乱摸,渐渐的一步一步直接过来,一直摸到那女子的脚下。章秋谷趁势撩起他的裙来,把一只左手在他脚上碰了一下,那女子格的一笑,口中说道:“在这个地方规矩些儿,不要这般啰唣。”秋谷也笑道:“在这个地方要规矩些儿,在什么地方就可以不规矩呢?”那女子听了一言不发,瞪了秋谷一个白眼,回转身来往里便走。章秋谷到了这个时候色胆如天,竟是不分好歹,跟在女子的后面闯将进去。那女子虽然觉得章秋谷跟在他的后面,却头也不回,带着丫环一直的走进去。章秋谷跟进门内,仔细看时,原来不是大门,好像人家的后门的样儿。那女子放轻了脚步走过一层院子,转一个弯便是一个扶梯。那女子走上扶梯,秋谷大着胆子也跟上去。
到了楼上,章秋谷举目看时,见是一并三间的屋子,上首一间垂着门帘。那女子掀开门帘走了进去,章秋谷也走进来,又是深深一躬。那女子到了这个时候,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还了个万福,背着保险灯远远的坐下。秋谷到了房内,先看屋内的样儿。只见一张楠木大床朝外摆着,不多的几张桌椅,疏疏落落的排着。梳妆台上却排着几部小书、笔砚瓶花,位置得十分济楚。上首一带略略的有几件箱笼陈设。当门排着一张小小的条桌,上面还摆两盆梅花,疏影横斜,暗香骀荡。衬着这个灯下的美人,名花倾国,相映生辉。
章秋谷到了这个时候,觉得一个身体有些虚飘飘的样儿,如入天台,如登仙府,便不分好歹,走过去拉了他的纤手,拉他立起身来,向灯下并肩立着。再从头至脚的看时,只见他头上低低的挽着一个髻儿,插着不多的几件簪饰,穿一件蜜色皮袄,衬一条玄缎长裙,一双尖尖瘦瘦的金莲,一捻凌波纤不容握,穿着一双宝蓝绣花的弓鞋,都丽非常,丰神绝世。真个是说不尽的千般婀娜,写不出这万种风流。章秋谷见他羞怯怯的低着头不肯开口,便先问他的名姓,方才知道他姓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