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炕上,咬着耳朵说了一回。早见一班娘姨、大姐七手八脚的调开桌椅摆上菜来。原来今天这一席酒,是范彩霞和陈海秋赔礼,专请陈海秋的。范彩霞见碟子排了上来,便问海秋还有什么朋友。陈海秋还没有开口,秋谷在旁说道:“我看今天这一席不便请什么外人,只请了王小屏和陶伯瑰两人,何如?”陈海秋听了点头称是,当下写了请客票叫相帮送去。请客的去不多时,客人来了,大家入席畅饮。这一席酒,因是范彩霞专请陈海秋和他赔礼的;肴馔十分精致。范彩霞殷勤相劝,满场飞舞,八面张罗,打起了全副的精神,竭力应酬。陈海秋高兴非常,大家也都开怀痛饮。
到得酒阑人散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有十一点钟。辛修甫和章秋谷略坐一回,便都立起来要走。陈海秋也跟着往外就跑,却被范彩霞赶上来一把拉住道:“勿许走,倪还有几几化化闲话要搭耐说。”陈海秋故意笑道:“你留我在这里做什么事儿?
我们先讲明白了再说别的话儿。要我再像前一次的一般吃你的空心汤团,那是再不上当的了!“说着便又要走。急得范彩霞一手拉住陈海秋的衣服不肯放手,面上却一阵阵的红起来。陈海秋故意逼着问他道:”留我在这里,究竟怎么样?我上了一次恶当,再不上第二次的了。“范彩霞听了,口中实在说不出来,顿了一顿方才说道:”耐格个人,啥格实梗假痴假呆介。“说着,阿小妹也赶过来帮着挽留。陈海秋道:”你讲的话不中用,我信不过你的话儿,一定要叫你们先生自己和我讲个明白。“
范彩霞到了这个时候,明晓得陈海秋有意作难,无奈生刺刺的讲不出口来。又见章秋谷和辛修甫两个人都望着他嘻嘻的笑,越发不好意思。没奈何只得把金莲一顿,对着章秋谷道:“二少帮仔倪留留陈老嗫!”秋谷笑道:“我和你把陈老留在这里是狠容易的事情,但是你留住了他在这里干什么呢?”范彩霞听了又羞又怒,又不敢发作,只瞪了秋谷一个白眼道:“耐也装起妈虎来哉!故歇倪想起来,总归是吃仔把势饭格勿好,真真叫呒说法。”说着别过头去,眼圈儿一红。
章秋谷见了这般模样,知道作弄得他够了,便对陈海秋道:“他既然这般留你,你就今天住在这里也没有什么。”陈海秋道:“你不要弄错了夹壁帐。他那里是当真留我,不过当着你们的面儿,讲句好看话儿罢了。”这一句话说得范彩霞发起急来,对着陈海秋道:“天理良心!耐再要讲出实格梗话闲来,只好随耐去说啥格哉!
倪闲话说到实梗样式,耐勿听末,倪也呒啥法子想!只要耐自家想想,阿对倪得起?“
说着扭过头去,不觉流下泪来。章秋谷见了,不由得哈哈的笑道:“算算,算了。”
一面对着陈海秋道:“我们先走一步,明天来看你罢。但是你要小心些儿,不要打了败仗,给他赶到地板上去睡,是与别人不相干的。”陈海秋听了忍不住也笑道:“不要混说。看你这个样儿,光景是长给人赶到地板上去睡的。”范彩霞听了也笑起来,拭了眼泪道:“说说末,就要瞎说一泡,真真歪嘴吹喇叭──一团邪气。”
正是:
酒柬灯炧,缠绵午夜之情;送客留髡,宛转中宵之语。
不知以后如何,请看下回便知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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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回 酒阑人散软语缠绵 送客留髡深情缱绻
却说陈海秋见章秋谷同着辛修甫要走,想着这样的一来,居然坍了范彩霞的台,出了自己的多时闷气,大功告成,心上十分得意;更兼范彩霞紧紧的拉着他两只手不肯放松,把一个身体差不多全个儿都扑在陈海秋身上,一个脸儿就紧紧的贴着他的肩膀,面粉口脂,暗香发越。陈海秋鼻子中间,觉得有一阵阵的香气直透进来,更觉踌躇满志,却做意再说一句道:“你虽然殷勤留我,但是这件事情是要各人自己愿意的。你要是不愿意,勉勉强强的敷衍一下,我也没有什么味儿。你心上究竟怎样?倒是讲明白了的好。”范彩霞听了,不由得皓齿微呈,蛾眉欲蹙,含怨含颦的说道:“谢谢耐,阿好推扳点,就是实梗仔罢。”说着眼圈儿又是一红,眼眶里头水洋洋的含着一汪珠泪,好似那梨花带雨,芍药当风。陈海秋见了范彩霞这般模样,觉得自己心里头也有些七上八下的不得劲儿。那以前的旧恨,早不知丢到那里去了。看看范彩霞这样的赔着小心,觉得他又是可怜,又是可爱,不由的微微含笑,看着范彩霞??脸儿。这个时候,陈海秋心上的那一番得意,在下做书的一时也形容不出来。
只说章秋谷看了他们两个人的一番情景,知道这个时候的陈海秋,已经入了范彩霞的温柔圈套,便趁势对陈海秋道:“我们两个人走了。你们两口儿好好的装枪备马,预备登场。我们要少陪了。”说得大家都笑起来。连范彩霞也忍不住笑,只用衣袖掩着嘴,格格的要笑出来。秋谷也不等陈海秋再说什么,便拉着辛修甫一同走了。
这边范彩霞好容易把陈海秋留了下来,自然也拿出浑身本事来笼络他。只见锦帏半掩,罗帐四垂;街鼓沉沉,清宵细细。杨柳怀中之玉,软语温存;梨花颊上之痕,风情熨贴。这一夜陈海秋的满心得意,范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