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请他听戏的,秋谷倒忙了好几天。
这一天秋谷在会馆里头刚刚起来,见当差的传进一个名片来,说姚大人来拜望。
秋谷接过名片来看时,只见名片上写着“姚潇”的两个大字,秋谷便叫快请进来。
原来这个姓姚的名潇,号子湘,也是个直隶候补道,现当京津铁路的督办,和秋谷既是同乡,又是亲戚,向来狠要好的。性情豪宕,学问精纯。以前在常熟的时候,和秋谷也是朝夕过从,契合非常。如今听得秋谷来了,昨日又去拜了他一趟,这位姚观察便连忙起个大早,到武阳会馆来看秋谷。秋谷见了名片,连忙叫请。
当差的出去不多时,早见一个三十多岁年纪的人,大踏步在外面走进来,气概轩昂,英姿飒爽,目光如电,华彩凌云。见了秋谷还在那里洗脸,便笑道:“我只怕来得迟了,你要出去,怎么这个时候你才在这里洗脸?”秋谷道:“这个时候不过八点多钟。若是我们在上海的时节,这个时候正在大槐国里看招亲呢。”姚观察坐下来谈了一回,便对秋谷道:“我们几年不见,今天要好好的和你畅叙一天。这个时候,你就同着我一同回到公馆去,就在我公馆里头吃过了饭,请你到中和园去听小叫天的戏。听过了戏,就请你到升平班小兰那里去吃饭,我们畅畅快快的叙一天,你看怎么样?”
秋谷听了大喜,连忙对着姚观察打了一拱道:“你请我别处吃饭,我不谢你。
你请我吃相公饭,我却感激得狠。我自从那一年出京之后,想着相公饭的滋味,别处地方,凭你怎么样总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正在这里求之不得。你忽然要请我吃起相公饭来,真叫作天从人愿了。“姚观察见秋谷向他打拱,便哈哈的笑道:”你这一个拱,好象是下了定钱的一般,我就要倒扳桨也不中用了。“
正在说笑,金观察也从自己房内走了进来,姚观察便请他同去。金观察想着这几天刚刚没有什么事情。便也答应。姚观察便立起来对着秋谷同金观察道:“你们既然没有什么事情,坐在这里也没有什么趣味,还是早些到我那里去谈谈罢。”金观察道:“你们两位请先去,我还要去拜一个客,一会儿就到你府上来。”
姚观察听了点一点头,便同着章秋谷一同坐了骡车,直到绳匠胡同姚观察公馆里来。进了大门,姚观察让着秋谷到一间小小的书室里头坐下。秋谷举目看时,只见这间书室收拾得十分精致:一帘花影,四壁图书。案头摆着的,都是些夏鼎商彝,斑烂绝俗。架上放着的,都是些金签玉管,名贵非常。两面都挂着斑竹帘儿,不透一些日色。地上也铺着织花地席。帘外更摆着几盆珠兰茉莉,微凤一动,便有一阵阵的花香从帘隙中间直透出来。
秋谷到了这个地方,一霎时觉得头目爽然,尘襟尽扫,好似服了一服清凉散的一般,便对姚观察道:“到了你这个地方,直可扑去俗尘三斗。不意京城里头这样人海烦嚣之地,居然也有这等地方!”坐了一回,金观察也来了,走进书房四面看了一看,啧喷叹赏道:“好地方,好地方!看了这样的书室,就可见主人胸襟之雅。”
姚观察听了,不免也随口谦让几句,不多一时,又来几个客人:一个就是刑部郎中金星精,是金观察的族侄,本来和秋谷极知己的;一个是浙江道御史郑兰任;一个是军机章京翰林院编修陆云峰。
大家塞暄了一回,姚观察便拱请众人入席。郑侍御便要姚观察去叫小兰,姚观察便问众人怎样,陆太史也点头说好。只有章秋谷没有相识的人,姚观察便荐了一个小兰的师弟小菊给他。一会儿,小兰同着小菊一起到来。秋谷举目看时,只见他们两个人一色的都穿著蝉翼纱衫,手中拿着雕翎扇,脚下踏着薄底靴。小兰是长长的一个鹅蛋脸儿,长眉俊目,白面朱唇,狠有些顾影翩翩的姿态。小菊却是一个圆圆的脸儿,骨格娇柔,风情流动,狠有些天然憨媚的样儿。
小菊一走进来,便问姚观察那一位是章老爷,姚观察和他说了。小菊看了秋谷一眼,走过来就对秋谷请了一个安。秋谷一把拉住,细细的看了一看。小菊笑了一笑,回过身来招呼了席上众人,方才坐下。接着,众人叫的也都来了。秋谷一个一个的打量一番,觉和虽然也有好的在里头,却都不及小兰的身段玲珑,丰神婀娜。
就是小菊,也比小兰差些。秋谷看着,都放在心上,也不言语。大家吃了几杯酒,家人们送上菜来,是姚观察自己公馆里头的厨子做的,做得甚是精美。
席间大家谈起北京人的闹相公来,秋谷便问姚观察道:“我听人说,以前的时候那班京城里头的大老,每逢宴会一定要叫几个相公陪酒,方才高兴。那班窑子里头的妓女却从没有人去叫他陪酒的。偶而有个人叫了妓女陪酒,大家就都要笑他是个下流社会里头的人。自从庚子那一年联军进京以后,京城里头却改了一个样儿,叫相公的狠少,叫妓女的却渐渐的多起来。究竟是怎么一个道理?我记得前几年在京城里头的时候,闹相公的人还狠多,为什么如今丢掉了旱路,忽然又去走起水路来呢?”姚观察听了,叠着指头说出一席话来,正是:
繁华如昨,春城罗绮之天;风月无边,冠盖京华之路。
不知姚观察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