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听时,只听得房门上连连敲了几下,外边高声叫道:“快些起来开门,你们都睡死了么?敲了半天的门,没有人来答应!”秋谷听得十分清楚,正是王云生的口音。双林本来没有睡着,假作惊醒的样儿,听了外边云生敲门的声音,只装着吓得浑身乱抖,在床上起来,拉住秋谷的衣裳不肯放手,身上只穿着一件汗衫,一条洋布睡裤,口中只低说“如何是好”,满眼中流下泪来。秋谷见双林紧紧的拉住了自己衣服,明晓得是要借着惊吓的样子,拉住了他,好叫他脱身不得的意思。外边王云生见叫门不开,便把那房门一连踢几脚。你想那客栈房子那得坚牢?不多两脚,已被他踢得门摇轴动,“吱吱”的响起来。秋谷见风势已急,便想走到门前,预备好脱身出去,怎奈双林抵死的两手吊住,那里肯放?秋谷大怒,不由分说,把右手轻轻一洒,把个双林早洒得头晕眼花,立脚不住,一交筋斗直跌到墙脚边去。
头时迟,那时快,那两扇松木板门早被王云生用力一脚,“轰”的一声倒了一扇。秋谷在灯光之下,见王云生抢进来,门外还有三四个人,都是当差的打扮。王云生走进房内见了秋谷,假做吃惊道:“你为什么在这边房内,怪道我叫门不应,原来你们这班奸夫淫妇,干得好大的乾坤,真是混帐!”一面说着,抢步上前要扭秋谷,回头又叫门外的人道:“你们快些进来,与我把奸夫淫妇一齐捆了起来,明日送官究治。”门外一声答应,都拥进来。
王云生揎拳掳袖的正要动手,不料被秋谷把他拦腰一掌,王云生不及提防,一声“阿呀”,早已滚在一旁。秋谷不待他们动手,两手略略向人丛里一拉,拉得众人让开一线。秋谷一个蹲身,噗的早穿出房门去了。王云生急急的从地下扒起,带着众人追出来,见秋谷立在自己房门首。
此时茶房已经被王云生踢门惊醒,隔壁房门也还有未睡的客人,听见外边大闹起来,大家出来看视。只见王云生装做气得气喘呼呼的样子,指着秋谷骂道:“天下竟有这样的事情,我倒把你当作好人,托你招呼家口,你竟敢丧了良心,奸骗起人家的内眷来,难道世上没有王法的么?”正是:
锦瑟华年之恨,绮阁春深;含沙射影之场,书生胆大。
要知秋谷怎样脱身,但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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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吹大话满口牛屄 露真情一箱石块
且说章秋谷见云生追赶出来,不慌不忙,指着他微微冷笑道:“你这紥火囤的大胆奴才,你哄骗别人也还罢了,竟敢班门弄斧,在我面前做起这个勾当来!你未曾起意,也该打听姓名,我章秋谷可是这样人物,受你哄骗的么?我劝你快些息了念头,不要多开臭口,免得张扬,还是你的造化。你若再要扬威耀武,在这里混摆你的官腔,那时送到当官,追究羽党,莫怪我反面无情!”
王云生正在乱嚷乱跳之际,忽然听见秋谷这番说话,正如当心一拳打个正着,劈头浇了一桶冷水下来,免不得心中大大的吃了一惊。回过头一想,就算章秋谷看破机关,终久拿不住他的凭据,况且今夜的奸情,又是当场捉破,有双林的活口为凭,不怕他有本事跳上天去。便做出那铁铮铮的面色,暴跳如雷,口中叫道:“真是反了,你奸了我的内眷,还要说我是个紥火困的流氓,这里也和你分辩不清,我也没有工夫同你费气,我只问那贱妇便了。”便一片声叫捆那贱人出来。两旁家人听了,故意都不动手。王云生自家抢进房内,一把头发把双林拖了出来。双林哭哭啼啼,装得真是十分相像。王云生把他拖至门外,问着他道:“你这不要脸的烂污货,我不在此间,你干得好事!你们两人是从几时起手?从实说来!”双林呜呜咽咽的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王云生连喝:“快说!”双林看着秋谷的面孔,半晌方说出一句话道:“我当初原是不肯的,被他勾引了多时,一时没了主意,只求老爷耽待这一次,留了我的脸面罢。”王云生不待说完,火星直冒,只听“噗”
的一声,双林粉面上,早着了云生一掌,一面指着秋谷道:“你干了这样事情,倒像没事人儿一般模样,难道你假作痴呆,我就罢了不成?”又向旁边的人说道:“你们众位请看,可有这个道理么?”
秋谷见王云生这般做作,觉得甚是可笑,却故意拿他开心道:“我便算骗了你的家眷,是我一时之错,却已经追悔不来。现在据你的意思,要怎么样呢?或者要我出几个钱,遮遮你们的脸面,也要好好的商量,那有一味恃强的道理?”这几句话,直把个王云生气得拍着胸膊,大骂道:“你们听听,他自己干了犯法的事,反要寻我开心,我也不怕你飞上天去,明日同你到上海县讲便了。”
众人在旁听了,多替秋谷捏着一把冷汗,怪他既是干错了事,不应该一味蛮凶,暗暗的多在那里说他不知风色。秋谷却对着云生正色说道:“你还是当真到上海县去,还是说着大话吓人?若当真要到上海县去,认真究问起来,我倒没有什么虚心,只怕坏了你的钱树还在其次,并且出了名声,从此在上海地方做不得生意,岂不是我绝了你们的衣食么?我劝你不是趁收篷,彼此讲和的好。”
众人听了秋谷这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