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陈景升庄上躲避数天,打听禄成这声气,便即回来,无用挂心。”再三叮嘱而去。我且不表。
再说张禄成,看看银期又到,仍未见李慕义父子之面,心中已自带怒三分,及候至过限数天,连影儿也不见一个。登时怒从心发,暴跳如雷,连声大骂李慕义父子背义忘恩,寡情失信,况我推心置腹,仗义疏财,扶持于他,竟然三番五次,甜言推搪,当我系小孩子一般作弄,即使木偶泥人,亦难哑忍,叫我如何不气?李慕义你既存心不仁不义,难怪我反面无情,待我亲自再走一遭,看他们如何应我?然后设法报置于他,方显我张禄成手段,若系任他左支右吾。百般推搪,一味迁延岁月,不知何时始能归还,岂非反害了自己?这正如俗语所云:“顺情终害己,相信反求人。”真乃金石之言,诚非虚语也。随着家人备轿侍候,往李府而来,及至将近到门,家人把名帖投下。门子接帖,即忙传递入内,禀知主母,李安人传语请见,门子领命,来至门前,躬身说道:“家主母有请张爷相会,请进。”禄成闻说家主二字,心中暗自欢喜,以为李慕义一定回来,此银必然有些着落,急忙下轿,步入中堂,并不见李慕义来迎,只有家人让其上坐,奉上香茶。禄成狐疑,带怒问道:“缘何你主人不来相见,却着你在此招呼,甚非待客之礼。”家人禀道:“小的主人尚未回来,月前小的少主,亲自回粤催促主人,至今未接回信,方才小的所言,家主母请会,想必张老爷匆忙之间,听语未真耳。”二人言谈未了,忽报李安人出堂相见。张禄成此际,只得离座站立等候,只见丫鬟婢仆,簇拥着李安人缓步行来。
禄成连忙行礼道:“嫂嫂有礼了。”那李安人不慌不忙,从容还礼让坐,然后说些寒暄客套。久别言词,谈了好一会,家人复献上香茶,二人茶果,禄成开言问道:“前者慕兄所借本钱数十万两,至今阅数月之久,本利未蒙归赵。数月之前,余因小店亏空紧支,“只得到来索讨,嗣因慕兄婉言推搪,许我变产清还,只得等候数月,谁想到期,全无音信,及再来询问,得会世兄之面,据云尊夫返粤,并无回音,不知作何究竟也?又因世兄求我延期,不得已再为展延,迨今复已月余,仍未有实信来。原此借项。实因慕兄承办洋商二年,欠款太多,不能告退,恐他再延岁月,破耗更多,一时动了恻隐之心,起了扶持之念,特与他缴清官项,告退洋商,更代他谋充总埠承办,实望他借风使帆,厚获资财,大兴家业,以尽我二人交情耳。不料三推四搪,绝无信义,即使木偶泥人,亦应惊骇发怒,况我有言在前,此项为数甚巨,若一次不能清款,可分三次还清,似我这般容情,还有什么不是?请嫂嫂将此情理忖度一番,便知孰短孰长也。”
李安人道:“怎是丈夫失信难为叔叔,但我丈夫平日最重信义,决无利已损人。所因两次承商,亏折过多,难以填补,即将此处生意估计,仅有五万之数,家中田园铺户,核算所值约二十余万之间,两处归理仅足三十万,仍未够还叔叔之款。以我忖度,或者丈夫因此耽搁时日,欲在各处张罗揭借,或向诸友亲眷筹划,必欲凑足叔叔之项,始回来归款,以存信义,这是丈夫心意,所以许久尚无实音,盖缘筹措银两未足之故,实非有心匿避,致冒不洁爽信之名,受人指摘,谅他断断不为也。况承叔叔一团美意,格外栽培,岂敢忘恩负义,惟是耽误叔叔,自问亦觉难安,总是非有心推搪,故意迟延,实因力有未逮也,且请叔叔宽心,自然有日清还。无庸挂怀也!”禄成闻此无气力之言,又无定期,不知何时方能归款,不觉勃然生怒道:“我不管你们有心无心,以今日情形而论,极似存心图赖,果能赶紧清还,方肯干休,若再迁延,我就要禀官追讨,将你们家业填还,如有不足之处,更要把妇人女子,婵仆等辈,折还抵账,你需早早设法了事,才得两全其美,若待至官差到门,反讨那些羞辱,斯时悔之晚矣。”说完悻悻而去。
李安人听到此言,心中伤感,自怨夫君差错,不肯预早分还,况且数十万之多,非同小可,叫我如何作主筹还。急着家人往陈景升庄上,叫公子回来,商量要事。家人速忙前去,到了陈府,家人入内,说:“奉主母之命,特来相请。”流芳闻言,即与陈景升分别回家,李安人见儿子回家,放声大哭,流芳不知其故,急忙问道:“母亲所为何事,如此悲伤,请道其详。”其母道:“我儿哪里得知,因张禄成到来追账,说你父亲忘恩负义,立意匿避图赖。他今决意禀官追讨,更要将你妻妹抵账。我想他系本地一个员外,交官交宦,有财有势,况系银主,道理又长,如何敌得过他,那时官差一到,弄得家离人散,如何是好?因此悲伤耳。”流芳用言安慰母亲一番,复回头劝妻妹小心服侍母亲,“凡事有我当头调停,断不致有累及家门之理,你等只管安心。”说完,独自走往书房。那流芳先时当着母亲妻妹面前,只得将言安慰,其实他听了这些言语,自己慌张无主,甚不放心,况且公账向例官四民六,乃系衙门旧规,若遇贪官污吏,一定严行勒追,这可如何是好?因此左思右想,弄得流芳日不思食,夜不成眠,时时长嗟短叹,切切悲啼,暂且搁过不表,后文自有交待。
回书再讲仁圣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