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抱入寺中。众打手便将寺门闭上,站在门口等候。米公子将小姐放在毡条之上,此时凤小姐连人事都不知,浑身冰冷,一者受了惊吓,二者在马上耽了一会,犹如死的一般。米公子想道:“费尽了心机抢来,又是个死的,两次抢到手中不能成亲,想是无缘,不若弃之。想罢,往外就走。只听得“哎哟”一声,米公子回头看时,见小姐叹气醒来,便立住了脚。那小姐醒来,睁眼看时,不像在骡轿里的模样。米公子上前深深一揖,叫声:“小姐,我米斌仪在此等候多时。”小姐闻言,便立起身来,道:“你是何人?焉敢劫我到这里来?我的父母如今还在何处?你好好送我回去,万事干休;如若不依,便鸣官究治。”米公子笑道:“小姐,你说那里话来?自古道:既来之,则安之。小生却不是匪类,亦不是下流之人,家父乃当朝宰相。因上年小生屡次求婚,奈你令尊大人执意不允,后来你家令尊将小姐许配孙佩,小生实在不悦。况孙佩隐藏两个凶徒,打死石敢当与小生舍下的家丁三十五人,如今孙佩也问成死罪,只候京详文到时,就要处决。今闻令尊将小姐带奔湖广,小生同鲍成仁议论扮着响马,止抢小姐一人,财物等件分毫不动。况且今日乃是黄道吉日,小生先与小姐成亲。百年大事,不知尊意若何?”凤小姐闻言吃了一惊,大骂道:“你这大胆的强盗,弄得我七零八落,我父母被你这贼子算计不过,方才离了开封避你之恶,岂知你又假扮大盗将我劫来。你做无法无天的恶事,我凤栖霞宁可今日一死,怎肯失节于你这强徒?”米斌仪道:“小生为了小姐,不知费了多少心机,方才到手,怎肯不成姻缘之理?”说罢,便走向前来抱。小姐见米公子前来,便往后退,不想退到了墙跟顶壁之处,没处回避,骂不绝口。米公子去近身旁,说道:“莫说小姐骂,就是打,小生也不认真。”就仰着呆脸向着凤小姐,说道:“请小姐打小生一顿出出气罢。”那小姐此时恨不得一口吞他下肚,方遂心意,见米公子送脸过来叫打,便提起右手,恨了一声,尽力一下,却打着米公子下腮来
。公子双手捧着下腮,喊道:“不好了,下腮又打下来了。”
你道这凤小姐乃是个闺中弱女,有何气力就打得这米公子下腮来?一者,凤小姐带着孙佩行定的八宝嵌珠紫金镯,举手之时,那两支镯落在虎腕之下;二者,米公子前日在争春园被郝鸾打了一掌,将下腮打下,至今尚未养全,今又被凤小姐打着旧病,所以下腮打下。但不知小姐可能脱得此难,且看下部书中分解。
第七回 破佛寺白璧遭险
话说米斌仪将凤小姐抢至破佛寺强成亲事,却被凤小姐一镯将下腮打下来,公子捧着下腮,哼声不绝。
再表鲍刚提着短棍,赶将下来,远远望见高山有一丛人马,鲍刚大叫道:“响马,你们往那里走,好好将小姐留下,万事全休,如若不依,叫你这般强盗粉骨碎身。”鲍刚大骂不提。且说那鲍成仁同众人正在寺门口,听得喊叫,只见大路上如飞的一般跑了一个大汉来,手提短棍,高声喊骂道:“快留下凤小姐,万事干休。”鲍成仁道:“事已如此,顾不得了,有个大汉来了,快快请大爷上马。”樊哙道:“大爷在里面与凤小姐成亲,怎好去?”鲍成仁道:“事已如此,顾不得许多了。”众人一齐将门推开,只见米公子在那里捧着下腮,哼声不止。又见凤小姐站在一边。鲍成仁叫道:“大爷。”并不则声,只是乱张。樊哙说道:“旧病发了。”鲍成仁把米公子的下腮捧着,望上一凑,米公子方才住疼。说道:“你们为甚么事这等慌张?”鲍成仁说道:“请公子快快上马趱行,外面大路上有个大汉赶来了。”米公子听得此言,便惊得手足无措,只得撇了凤小姐,一同鲍成仁众人走出了寺门。鲍成仁扶了公子上了马,然后一齐上了马,跑下了山岗。鲍刚早已赶上不远,口口骂道:“狗强盗,你们往那里走?好好把凤小姐留下来。”就放蹈大步,赶到这众人。那鲍成仁道:“我看此大汉好像在争春园与那红脸汉子打散众人的那个黑汉子一般。”那家丁道:“正是,正是,快拿他到官问罪。”又有个家丁说道:“动不得手,我们今日假扮响马,却也不得干净,不若快些走的为妙。”那鲍成仁说道:“动不得。”鲍刚看得明白,况且强人又多,不知小姐在也不在,他只是紧紧追赶。鲍成仁道:“你看那个大汉紧紧赶来,我们却怎生是好?”想了一会,说道:“有了,此汉子口中喊叫要留下凤小姐,欲要与他说,又怕他不信;若不言明白,又要赶来乱打,岂不吃苦?倘若赶到天明,被人看见,反为不美。如今有一计,使他首尾难顾。”就叫家人四散跑开。那鲍刚赶了半晌,只见四下皆强徒,要赶东又不是,赶西又不好。想了一会,望见强徒远了。况且鲍刚是步行,赶了许多路程,不觉腿疲脚软,那米公子人等骑的是快马,是去远了。鲍刚心中想道:俺如今救不得凤小姐,不如回去罢,凤爷夫人到湖广去罢。急转身往大路上看时,凤老爷与夫人却也不见了。鲍刚想道:他们是等不得先去了,待俺追赶他便了。
不言鲍刚到湖广找寻,再说米斌仪等到天明,陆续进城回府,迳将凤小姐丢在破佛寺中,且自不言。单说破佛寺东首有一乡林,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