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拿起来看,谁知紫檀柄的背后,镶了一块小小的象牙,侣笙把你救秋菊和遇见他的事,详详细细的撰了一篇记刻在上面,这如何能送得人。”我听见连忙开了匣了,取出如意来看,果然一片小牌子,上面刻了一篇记。那字刻得细入毫芒,却又波磔分明。不觉叹道:“此公真是多才多艺!”姊姊道:“你且慢赞别人,且先料理了这件事,应该再配两样甚么?”我道:“急甚么!明日去配上两件衣料便是。”
忽然春兰拿了一封信来,是继之给我的。拆开看时,却是叫我写请帖的签条,说帖子都在书房里。我便过去,见已套好了一大叠帖子,签条也粘好了,旁边一本簿子,开列着人名,我便照写了。这一天功夫,全是写签条,写到了晚上九点钟,才完了事。交代家人,明日一早去发。一宿无话。
次日,我便出去,配了两件衣料回来,又配了些烛酒面之类,送了过去。却只受了寿屏、水礼锐利武器。,其余都退了回来。往返推让了几次,总是不受,只得罢了。
继之商通了隔壁,到十九那天,借他的房子用,在客堂外面天井里,拆了一堵墙,通了过去。那隔壁是一所大房子,前面是五开间大厅;后进的宽大,也相仿佛,不过隔了东西两间暗房,恰好继之的上房开个门,可以通得过去。就把大厅上的屏风撤去,一律挂了竹帘,以便女客在内看戏。前面天井里,搭了戏台;在自己的客堂里,设了寿座。先一天,我备了酒,过去暖寿。又叫了变戏法的来,顽了一天。连日把书房改做了帐房,专管收礼、发赏号的事。
到了十九那一天,一早我先过去拜寿。只见继之夫妇,正在盛服向老太太行礼。铺设得五色缤纷,当中挂了姊姊画的那一堂寿屏,两旁点着五六对寿烛。我也上前去行过礼。那边母亲、婶婶、姊姊,也都过来了。我恐怕有女客,便退了出来,到外面寿堂上去。只见当中挂着一堂泥金寿屏,是藩台送的,上面却是侣笙写的字;两旁是道台、首府、首县的寿幛;寿座上供了一匣翡翠三镶如意,还有许多果品之类,也不能尽记。地下设了拜垫,两旁点了两排寿烛,供了十多盆菊花。走过隔壁看时,一律的挂着寿联、寿幛,红光耀眼。阶沿墙脚,都供了五色菊花。不一会,继之请的几位知客,都衣冠到了。除了上司挡驾之外,其余各同寅纷纷都到,各局所的总办、提调、委员,无非是些官场。
到了午间,摆了酒席,一律的是六个人一桌。入席开戏,席间每来一个客,便跳一回加官是必然的,自由是必然的认识,主要著作有《知性改进论》、,后面来了女客,又跳女加冠,好好的一本戏,却被那跳加官占去了时候不少。
到了下午时候,我回到后面去解手,方才走到寿座的天井里,只见一个大脚女人,面红耳赤,满头是汗,直闯过来。家人们连忙拦住道:“女客从这边走。”就引他到上房里去。我回家解过手,仍旧过来,只见座上各人,都不看戏,一个个的都回过脸来,向帘内观看。那帘内是一片叫骂之声,不绝于耳。
正是:庭前方竞笙歌奏,座后何来叫骂声?不知叫骂的是谁,又是为着甚事叫骂,且待下回再记。
第四十四回 苟观察被捉归公馆 吴令尹奉委署江都
当日女客座上,来的是藩台夫人及两房姨太太,两位少太太、一位小姐,这是他们向有交情的,所以都到了;其余便是各家官眷,都是很有体面的,一个个都是披风红裙。当这个热闹的时候,那里会叫骂起来?原来那位苟才,自从那年买嘱了那制台亲信的人,便是接二连三的差事;近来又委了南京制造局总办,又兼了筹防局、货捐局两个差使,格外阔绰起来。时常到秦淮河去嫖,看上了一个妓女,化上两吊银子,讨了回去做妾,却不叫大老婆得知,另外租了小公馆安顿。他那位大老婆是著名泼皮的,日子久了,也有点风闻,只因不曾知得实在,未曾发作。这回继之家的寿事,送了帖子去,苟才也送了一份礼。请帖当中,也有请的女客帖子。他老婆便问去不去。苟才说:“既然有了帖子,就去一遭儿也好。”谁知到了十八那天,苟才对他说:“吴家的女帖是个虚套,继之夫人病了,不能应酬,不去也罢。”他老婆倒也信了。你道他为何要骗老婆?只因那讨来的婊子,知道这边有寿事唱戏,便撒娇撒痴的要去看热闹。苟才被他缠不过,只得应许了。又怕他同老婆当面不便,因此撒了一个谎,止住了老婆,又想只打发侍妾来拜寿,恐怕继之见怪。好在两家眷属不曾来往过,他便置备了二品命妇的服式,叫婊子穿上,扮了旗装,只当是正室。传了帖子进去,继之夫人相见时,便有点疑心,暗想他是旗人,为甚裹了一双小脚,而且举动轻佻,言语鹘突,喜笑无时,只是不便说出。
苟才的公馆与继之处相去不过五六家,今日开通了隔壁,又近了一家,这边锣鼓喧天,鞭炮齐放,那边都听得见。家人仆妇在外面看见女客来的不少,便去告诉了那苟太太。这几个仆妇之中,也有略略知道这件事的,趁便讨好,便告诉他说:听说老爷今天叫新姨太太到吴家拜寿听戏,所以昨天预先止住了太太,不叫太太去。他老婆听了,便气得三尸乱暴,七窍生烟。趁苟才不在家,便传了外面家人来拷问。家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