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两县已经出了告示,从今天起,起更便要关闸(街上栅栏,广东谓之闸)。我道:“这些都不过是严紧的情形罢了。至于为了甚么事这般严紧,还是毫无头绪。”
正说话时,忽听得门外一声叱喝。回头看时,只见两名勇丁在前开道,跟着一压马,驮着一个骨瘦如柴,满面烟色,几茎鼠须的人,戴着红顶花翎。我们便站到门口去看,只见后头还有五六匹马,马上的人,也有蓝顶子的,也有晶顶子的。几匹马过去后,便是一大队兵:起先是大旗队;大旗队过去,便有一队扛叉的;扛刀的,扛长矛的;过完这一队,又是一队抬枪;抬枪之后,便是洋枪队。最是这洋枪队好看:也有长杆子林明敦枪的,也有短杆子毛瑟枪的,有拿枪扛在肩膀上的,有提在手里的,有上了枪头刀的,有不曾上枪头刀的。路旁歇了一担西瓜,一个兵便拿枪头刀向一个西瓜戮去,顺手便挑起来。那瓜又重,瓜皮又脆,挑起来时,便破开了,豁剌一声,掉了下来,跌成七八块。那兵嘴里说了一句■■。我听他这一句,是合肥人骂人的村话,方知道是淮军。随后来的兵,又学着拿枪头刀去戮。吓得那卖西瓜的挑起来要走,可怜没处好走。我便招手叫他,让他挑到栈里避一避,卖瓜的便踉踉跄跄挑了进来,已经又被他戮破一个了。卖瓜的进来之后,又见一个老婆子,手里拿着一个碗,从隔壁杂货店里出来,颤巍巍的走过去。不期误跴了那跌破的西瓜,仰面一交跌倒,手里那碗便掼了出去打破了。碗里的酱油泼了出来,那一个兵身上穿的号衣,溅着了一点。那兵便出了队,抓住那老婆子要打。那老婆子才爬了起来,就被他抓住了,吓得跪在地下叩头求饶,还合着掌乱拜;又拿自己衣服,代他拭了那污点。旁边又走过几个人,前去排解,说他年纪大了,又不是有心的,求你大量饶了他罢,那个兵方悻悻的胡乱归队去了。这洋枪队过完之后,还有一个押队官,戴着砗磲顶子,骑着马。看他过完之后,我们方进来。大家议论这一队兵,又不知是从甚么地方调来的了。此时看大众情形,大有人心惶惶的样子。
我想要探听这件事情的底细,在帐房里坐到三点多钟。忽又见街上一对一对往来巡查的兵都没了,换上了街坊团练勇,也是一对一对的往来巡查,手中却是拿的单刀藤牌,腰上插了六响手枪。这些团练勇都是土人,吉人多有认识的,便出去问为甚么调了你们出来,今天到底为了甚么事。团练勇道:“连我们也不知道,只听分付查察形迹可疑之人。上半天巡查那些兵,听说调去保护藩库了。”我听了这话,知道是有了强盗的风声;然而何至于如此的张惶,实在不解。只得仍回房里,看一回书,觉得烦热,便到后面露台上去乘凉。
原来这家名利栈,楼上设了一座倒朝的客厅,作为会客之地。厅前面是一个极开辟的露台,正对珠江,十分豁目。我走到外面击壤集》、《渔樵问答》等。,先有一个人在那里,手里拿着水烟筒,坐在一把皮马靸上,是一个同栈住的客人。他也住了有个把月,相见得面也熟了,彼此便点头招呼。我看他那举动,颇似官场中人,便和他谈起今天的事,希冀他知道。那客道:“很奇怪!我今天进城????海叩匠敲趴冢浅敲殴俦谱抛×私危衙焙凶哟蚩垂挥忠页隽私危榻卫镉形藜写也豢希隳贸隽罴矗凳侵铺ǚ指兜模环ǎ坏酶戳耍欧沤ァ5搅烁г海峙隽酥乖妹爬飫灹诵矶啾缌俅蟮小N椅柿搜膊叮胖懒皆鹤蛞菇恿艘桓錾趺囱笪牡绫ǎ愕鞘闭呕唐鹄础V劣谀堑绫ㄋ敌┥趺矗懔┭悍康募胰艘膊恢馈!±
正说话时,有客来拜他,他就在客厅里会客。我仍在露台上乘凉。听见他和那客谈的也是这件事,只是听不甚清楚。谈了一会,他的客去了。便出来对我说道:“这件事了不得!刚才我敝友来说起,他知道详细。那封洋文电报,说的是有人私从香港运了军火过来,要谋为不轨。已经挖成了隧道,直达万寿宫底下,装满了炸药,等万寿那天,阖城官员聚会拜牌时,便要施放。此刻城里这个风声传开来了,万寿宫就近的一带居民铺户,胆小的都纷纷搬走了。两院的内眷,都已避到泮塘(地名)一个乡绅人家去了。”我吃了一惊道:“明天就是二十六了,这还了得!”那客道:“明天行礼,已经改在制台衙门了。”
正是:如火如荼,军容何盛;疑神疑鬼,草木皆兵。未知这件事闹得起来与否,且待下回再记。
第五十九回 干儿子贪得被拐出洋 戈什哈神通能撤人任
我听那同栈寓客的话,心中也十分疑虑,万一明日出起事来,岂不是一番扰乱。早知如此,何不在香港多住两天呢;此刻如果再回香港去,又未免太张惶了。一个人回到房里,闷闷不乐。
到了傍晚时候,忽听得房外有搬运东西的声音,这本来是客栈里的常事,也不在意。忽又听得一个人道:“你也走么?”一个应道:“暂时避一避再说。好在香港一夜就到了,打听着没事再来。”我听了,知道居然有人走避的了。便到帐房里去打听打听,还有甚么消息。吉人一见了我,就道:“你走么?要走就要快点下船了,再迟一刻,只怕船上站也没处站了。”我道:“何以挤到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