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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人海潮--网蛛生-第45页

匣也夺去,押着入内搜劫一遍,还把铁尺打祯祥的足,祯祥忍不住痛,将家中藏着现款衣服,一起供献,强盗满载而去。衣云又问莲香索了自己一件夹袍子,走到书房换了,再到陆宅去,见过老太太及湘林母女,把叔父家情形报告一遍,又把件长袍奉还。湘林道:“昨晚事真不堪设想,损失却不大。衣饰不到千金,我们预料村居不靖,亏得事前寄顿开。只是这个惊吓,从出母胎第一回,性命险些送掉。亏你云哥援救。”老太太也道:“我早吓昏了。一听枪声,忙叫醒张妈,开后门陪小姐逃出去躲避。那强盗搜劫了一遍,要来恐吓我。我睡在床上,和媳妇俩,一起吓得像死尸一般,强盗倒也没奈何我,下楼喝酒造饭,好一会才一哄到你家去。”张妈道:“我两只手搀着两个人,出后门奔过鱼塘,想起前回云少爷住的小屋子,敲门进去躲一躲。谁知那瘟强盗,好似跟着我们走,结果索性放起火来,吓得我们四条命,险送他手里。”当下各人嗟叹一会,衣云也便回去,从此仍宿到书房内厢。一切被褥衣服等,祯祥免不得替他重行置办了一套,按下不提。祯祥伤愈,检查损失,实数总在六七千金左右,开张失单报县缉盗。只是鸿飞冥冥,无从弋获。祯祥也只有终日唉声叹气。一面陆啸云家湘林事后函告父亲,啸云来信,却教不必报县声张,劫已劫去了,为数不大,倘乡居胆小,迁家来沪吧。”湘林说给母亲和老太太听,大家摇摇头道:“上海总住不惯的,横竖强盗不是天天光降,依旧照常住下罢。”湘林重复覆一封信给父亲,说明祖母母亲不愿迁家的意思,也便安闲无事。一天张妈把衣云日前换下一身衫裤浣了送还给他,衣云也把一身借的交还。秋菊又把书房里一副被褥搬上楼去,湘林吩咐秋菊把被褥晒晒,停会秋菊把一封信给湘林瞧。湘林接着道:“这是云少爷的,你那里拾得?”秋菊道:“我在被褥中找出,大约他前晚遗失的。”湘林道:“他人的信,怎好胡瞧,你托张妈去还他。”一边说,一边只管抽出信笺阅看。只见一张茶绿冰梅笺上,写的一手簪花小楷,分明女子手笔,湘林怎肯释手,斜靠到一张湘妃榻上,躺下身子细读,笺上写着道:
云哥玉案,妹山居岑寂,忽蒙文遥临,正如空谷足音,闻之色喜。复得偕游砚山,搜奇探艳,兄独赏采香泾,则当于桃花春涨后,迟兄打浆其间,幸勿恝置。兄气宇文采,迥非凡品,妹得闻高论,胸襟一清,自兄行后,山间玉梅香气中春潮沸矣。何日重来,伴兄至邓尉香雪海一行,是间端合有兄芳躅,荒村陋巷中,我兄得不畏俗尘扑面耶?鳞便乞赐佳章,前日许我有良好结果者,幸即报我,莫赚我眼泪去为感。即颂潭安表妹陈琼秋手奏  正月二十日灯下
湘林连读三四遍,不知不觉,一点酸热从脚底起,直透到脑海中,打了个搅,发散开来,遍体如焚。秋菊见状,不敢动问,下楼自去。湘林把信笺瞧了又瞧,只觉文字间发生层层疑点,既不知砚山在哪里,又不识“独赏采得泾桃花春涨迟兄打浆”等话,有甚么深意没有?下面更有甚么“许我良好结果,幸即报我,莫赚光眼泪去”更不成话。想了又想,好像一张信笺,在那里告知湘林道:“我是衣云一个知己,不久要做他未婚妻,你别在这里痴心妄想吧。”湘林心弦上,立刻弹出一片颤音来道:唉!失个良友,倒也罢了,只是此身谁托,迟暮堪怜,免不得酸心凄膈,冷泪偷弹,从此好几天精神恍惚,委靡不振。
忽忽已到三月半,那天午睡醒来,秋菊低低道:“今天云少爷来探小姐的呀。”湘林只点点头,心想还他信笺,叩他底蕴,只觉无此勇气。自己作封长函问他,又怕着痕迹,实觉没有善法去一探他心底真爱。那晚黄昏未阑,睡在水阁上,只觉一室空气,都包涵着沉闷,重复被衣起床,推窗卷帘,月光如画,湖上橹声
乃,渔歌婉转,很觉悦耳可听。湘林倚窗四瞩,正面可眺湖上风沙鸟,侧面可望堤上渔夫田叟,值此月明之夜,正有许多村人在堤上一带持竿垂钓。那时碰巧衣云也在踏月闲行,遥望水阁有人卷帘,慢慢走上前去。湘林瞥见衣云走来,又惊又喜,衣云想到站在阁下谈话,若人注目,向一渔夫,借根钓竿,慢慢钓过去。停会两人招呼一声,接着娓娓清谈。只是湘林心中有琼秋一封书信的微疵,不免怀着无限怨望,言词间较往日冷淡一些。衣云心中矜着日前盗劫相援的巨功,希望对方亲热一些,那么谈话时,反觉有些格格不相入起来。当下衣云口中接谈,眼望波心,阁上一个半身美人艳影,倒印在水面,清澈如对明镜。衣云戏把垂纶上的钩饵,向艳影樱唇上一抵一抵。湘林说话,樱唇一张一翕,仿佛吞吐钩饵。衣云得意忘形,噗哧一笑。湘林道:“云哥,你笑甚么?”衣云谎她道:“一尾鳜鱼,却很美丽,只不肯吞我钩上的饵。”湘林目光移向湖中,瞥见衣云正在弄影,不觉薄怒微嗔道:“你痴想!你到‘桃花春涨’中去钓你的美丽鳜鱼罢。”衣云一怔,笑道:“湘妹的话,我真不懂啊。”湘林笑道:“你不懂有谁懂?除非只有‘等你打浆’的人儿懂得。”衣云仍没想到琼秋信笺上的话,呆呆地对着水中一副娇嗔脸儿,半晌笑道:“湘妹湘妹,你不明告我,我终猜不到你话里的因由。”湘林见他发怔,忍俊不禁,把身子缩进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