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事了,这也怪余伯华自己不好,得意忘形,那一种骄蹇的样子,不用说妒嫉他们的人看不上眼,就是绝不相干的人见了,也都觉得他骄奢过分。偏巧他有一次在堂子里玩耍,无意中开罪了现在直隶总督的方大公子。方大公子当时就向自己左右的人说道:“余家这小子,太轻狂得不象样儿了,下次他若再敢这么无礼,真得揍他一顿。”方大公子左右的人当中,就有三四个是曾向卜妲丽求婚的,妒嫉余伯华的心思,也不减于那些写恐吓信的人,此时听了方大公子的话,正合他们的意思。他们终年伴着方大公子,知道方大公子性格是服软不服硬的,其中有一个最阴毒险狠的清客,便微笑了一笑说道:“大爷要揍旁人都容易,余家这小子的靠山来头太大,这是非不惹上身的好多了。”方大公子一听这话,果然气得圆睁两眼喝问道:“那小子有什么靠山,来头如何大?”那清客又做出自悔失言的样子说道:“大爷不要生气,晚生因为常见老师每遇与外国人有关连的案子,总是兢兢业业的,惟恐外国人不肯罢休,宁可使自己人受些委屈,只求外国人不来吵闹。余家这小子,本人有什么来头,大爷便是要弄死他,也和捏死只苍蝇相似,真是胖子的裤带,全不打紧,不过他老婆卜妲丽是个美国人,又有数百万财产,那东西是不大好惹的。余家这小子有这般靠山,所以晚生说这场是非不惹的好。”
方大公子冷笑道:“你只当我不知道卜妲丽是余伯华的老婆么,只要是外国人就可以吓倒我么?老实说给你听吧:象卜妲丽这样外国人,除了多几个钱而外,其能力不但比不上久在中国的外国人,并比不上稍有名头的中国绅士。不是我说夸口的话,我教余伯华怎样,余伯华不敢不怎样!”
那清客做出怀疑的神气说道:“论大爷的地位,要对付这小子本不是一件难事,但是一时抓不着他的差头,也不大好下手。如果大爷真能使这小子裁一个跟斗,跳起来称快的倒是不少。大爷不知道这小子,自从姘上了卜妲丽,那种气焰薰天的样子,简直是炙手可热,在大爷跟前尚且敢那们无状,地位声势赶不上大爷的,哪里放在他眼里!大爷平日不大出外,没听得外面一般人的议论,凡是在天津卫的,不问中国人外国人。谁不是提到余伯华,就骂这小子轻狂得不成话!”
方大公子道:“你这活只怕说的太过火了。中国人骂他有之,外国人也骂他做什么?”那清客连忙辩道:“晚生怎敢在大爷面前乱说,实在还是外国人骂的厉害,这也有个道理在内。卜妲丽本是美国人,照例应该嫁给美国人,即不然,也应该嫁给欧洲各国的人。如今卜妲丽偏嫁给世界人最轻视的中国人,并将数百万财产,一股脑儿交给余伯华管理,听凭余伯华挥霍,外国人看了已是眼睛发红,而余伯华这东西,还存心恐怕卜妲丽受外国人引诱,限制卜妲丽,不许随意接见外国人,有许多平日与卜妲丽有交情、时相过从的外国人,余伯华一概禁绝来往。大爷试想那些外国人,如何能不骂余伯华?”
方大公子托地立起身来道:“既是如此情形,那些外国人为什么不想法子把他夫妻拆开呢?”那清客笑道:“晚生刚才不是说了一时抓不着他夫妻的差头,不好下手的话吗?那些外国人就抓不着他两人的差头,只好光起眼望着他们轻狂放肆。‘方大公子低头想了一想道:”哪有抓不着差头的道理,自己没有这力量也罢了,古人说得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是犯不着无端多事,若不然,真不愁余伯华能逃出我的掌心。“
那清客巴不得方大公子出头,替他们这些求婚不遂的人出气,见大公子这么说,即趁势谄笑道:“怨不得许多外国人都佩服大爷是智多星,天津卫多多少少中国人、外国人都没法奈何的余伯华,大爷若果能显出一点手段来,外国人从此必更加佩服大爷了。大爷何不干一回大快人心的事,也可以显显威风呢!‘方大公子是个好恭维的人,禁不起左右的人一恭维、二怂恿,即时高起兴来说道:”这算不了一回事,好在我横竖闲着没有事干’借这小子来寻寻开心也好,不过我因地位的关系,只能在暗中划策,不能显然出面,最好得找两个心恨余伯华和卜妲丽的美国人来,我当面指示他的办法,由他出面,再妥当也没有了。“那清客道:心恨余伯华和卜妲丽的美国人,休说两个,就要二十个也不难立刻找来,这事包在晚生身上。”
不多一会,那清客就找了两个因做小本经纪流落在天津的美国人来,一个叫摩典,一个叫歇勒克。方大公子问两人道:“卜妲丽的父亲,你两人认识么?”摩典道:“不但认识,我并和他有点儿交情。在十四年前,我与他同船从亚美利加到中国来的。”方大公子点头道:“只要认识就行了。余伯华和卜妲丽成为夫妇,原不干你我的事,不过余伯华这小子,吃了这碗裙带子饭,太骄狂得不象样了,眼睛哪里还瞧得见人呢?我也因外边怨恨他两个的人太多了,不由我不出来使他裁一个跟斗。只是我仔细思量,卜妲丽拥有数百万财产,古人说得好:钱能通神,我们不打算惹他便罢,要惹他就得下毒手,把所有的门路都得堵煞,使他无论如何逃不出这圈套。叫你们两人来,用不着做旁的事,只以卜妲丽的亲属资格,出名具一个禀帖进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