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倒也好了,张师傅看我的身体模样,也相信是会武艺的么?走路都怕风吹倒。某某与我同房,我知道他是素来欢喜开玩笑的,请不要听他的话。‘张教师就是因谭承祖的身体瘦削如竹竿,加以满面烟容,毫无精采、才存心瞧不起他,今听谭承祖这么说,更不放在心上了,随即点头道:”我因听得某某这般说,本来我也是不相信的。不过你昨日当众笑我,使我过不去,你不懂武艺倒罢了,若果真懂截艺,我便不能模糊过去。’谭承祖哈哈大笑道:“你教武艺,不许旁边看的人笑,难道要人哭吗?我笑我的,与你有甚相干!幸而你是教武艺,会武艺的本来可以欺压不会武艺的人,若你不会武艺,用旁人的手艺教人,有人看着笑了一笑,你又怎么办呢?我国会武艺的人,其所以不能使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看得起,就是这种野蛮粗鲁,动辄要郅人拚命的原故。我姓谭的从小读了几句书,凭着一只笔,在外混了半世,还愁谋不着衣食,不靠教武艺混饭吃。你靠拳头我靠笔,各有各的生路,两不相犯,譬如我在这里替东家写什么东西,你就在旁边笑一个不休歇,我也不能说要领教你的文墨!‘
张教师是个粗人,一张嘴如何说得过谭承祖呢?被这么奚落一阵,回答不出话来,只得忍气退出。将话说给那存心挑拨的人听。这人笑道:“你不逼着他动手,他是瞧不起你武艺的人,懒得和你纠缠,所以向你开教训。可惜他谭承祖不遇着我,我若有你这种武艺?他对我如此,我就没有你这样容易说话。‘张教师道:”他不承认会武艺,又没当我面说我不好,我如何好逼让动手呢?’这人摇手说道:“不用谈了,将来传到旁人知道,定骂我无端挑得你们相打。你是离家乡数千里来教人武艺,凡事忍耐忍耐也好,不可随便寻人动手,打赢了还好,若被他打倒了真难为情呢!‘说罢,就走向别处去了。
张教师独自越想越气,越气越没有办法。凑巧过不了几日便是中秋节,哈公馆照例逢年节必有宴会,酒席丰盛。主人亲自与众宾客欢饮。张教师一时高兴,多喝了两杯酒,筵席散后,张教师乘着酒兴,忽然想起要和谭承祖动手的事来,一团盛气,找到谭承祖房里,空空的不见一人,转到后院,只见青草地上,照着光明如昼的月色,月光之下,约有十多个人,同坐在铁靠椅上赏月清谈。哈公馆的花园,是上海有名极堂皇富丽的花园,最宜赏月。张教师一心想与谭承祖动手,无论什么好景,也无心领略,直走到十多人当中,就各人面部一个个细看。恰好谭承祖正在其内。张教师一见面就伸手握住谭承祖的手说道:“来来来!我今夜无论如何得和你较量几下,看你是什么大好老!‘
谭承祖笑道:“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张教师一身的本领无处使,要在我这痨病鬼面前逞威风了,请诸位老哥救救我!‘谭承祖一面这么说,一面被张教师拉向花园坦宽之处行走。同在一块儿清谈的十多人,多莫明其妙,只得跟在后面看,约走了二、三十步远近,张教师刚将手一松,不知怎的突然退后一交,竞跌到一丈开外。这一交实在跌的不轻,只把那个张教师跌得头昏眼花,躺在草地上,半晌还爬不起来,谭承祖倒行所无事的走过去笑嘻嘻的说道:”张老师好快的身法,怎么这般快就到了这里,酒喝多了,请回房歇息去吧!这青草地上露水太重,起来起来!’边说边将张教师拉起,张教师这才自知不是对手,次日一早就辞职回原籍去了。‘
当谭承祖打倒张教师的时候,凑巧这里东家李九少爷也在那十多人之中。十多人看了,都不明白张教师如何跌倒的,唯有李九少爷是一个内行,一望就知道谭承祖是用什么手法打的,觉得谭承祖的武艺不错,当夜就与谭承祖谈了一番,甚是投机。过不了几日,李九少爷即到哈家交涉,要聘请谭承祖来家佐理家务。哈公馆的食客多,去一个人算得什么。谭承祖一出手,打破了张教师一只饭碗,却到手了自己一只饭碗。到李家后,因来历与别人不同,又时常能和九少爷谈论拳棒,所以独见信用,委他在这里当帐房。我刚才打发人去请的两个朋友,就是由谭承祖特地从他家乡地方接到这里来的,一个姓杨名万兴,一个姓刘名天禄。两人的年纪都将近六十岁了,为什么不远数千里,无端把两人接到这里来呢?只因谭承祖平日与九少爷谈话,不谈到武艺上便罢,一谈武艺,便免不了提起杨万兴、刘天禄两人,功力如何老到,身手如何矫健,某次在某处和某人是如何打胜的,谈到精神百倍,唾花四溅。九少爷是公子哥儿脾气,听了兴高彩烈,问刘、杨两人是古时的人物呢,还是现在的人物呢?谭承祖道:“自然是现在的人物,若是古时的人物,已死无对证了,又何须说呢?‘九少爷见说其人还在,随即教谭承祖写信打发人去迎接,谭承祖道:”写信不见得能接来。’九少爷就教他亲自前去,随即拿了五百块钱,给刘、杨两人做安家费和三人同来的路费。于是不到一个月,刘天禄、杨万兴已到上海来了。初到上海的几日,九少爷因见这两人的本领确实难得,谭承祖平日所谈的并无虚假,也就十分钦敬,备办了几桌酒席,陪款两人。凡是上海会有些武艺的人,平时与九少爷有来往的,无不请来作陪。我因是同乡的关系,也在被邀之列,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