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殷勤的。不过别人没有心病,虽然见她不大理人,还只当她怕,羞好静,懒得说话,并不见她怎样坏处。独有这位胡氏,本来心存芥蒂,便觉月英一举一动,都含有轻视他们之意。因想,这孩子现在还是小孩儿,不过在此附读,论理只算是客人罢了,却已经如此眼大心骄,容不得人;将来长大成人,嫁了过来,作我们的小主人时,不用说,更要拿出辣手来收拾我们。这等日子,自己便勉强挨过,却叫一对儿女如何做人。她存着这等心肠,对于月英,越发视同眼中之钉。又因采和处处帮月英说话,更使她愤恨忧惧,不知所措。她有一个兄弟,名叫胡千,是个胸怀鬼祟、专生风浪的小人,家中苦得四壁俱无。平时还仗这位阿姊的照拂,弄个小小的赌本,天天在赌场中出入,揩些油水度日。从来说,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又道是得人好处,与人消灾。胡千既然全仗阿姊生活,怎不替阿姊分忧。况且自己常常进出蓝府,那蓝文夫妇,也非常瞧他不起。若似这样情形,阿姊的前程,甥儿的命运,都觉非常危险。本人恃他们为生活帮助,更向何处觅得活路。因此胡氏也引他为同患共难之人。他也竭忠替胡氏出主意,最好弄得采和、月英一对小主人双双归天,这一家大权,就操在胡氏之手了。夫人虽为正室,失了儿子,便如做官的丢了印信,不怕不让后任来接理公事。而胡千自己,也就俨然是一位扶正的舅太爷。再加以翊戴之劳,定策之功,蓝府一份家私,至少也得派他三分之一。姊弟俩如此筹思,正苦没得机会。哪知天佑恶家,蓝氏该有灾厄。不上几时,就被他们得到了一个根本解决的机会。不知这是什么机会,却看下回分解。
第57回
遭家难椿萱归乐土惑名利夫婿恋红尘
却说胡氏姊弟正在秘密筹议如何收拾采和夫妻的计策。可巧那年夏天厉疫盛行。夫人首先染着,不到半年,就一命归阴,再不能照护她那一对宝贝心肝的儿媳了。此时蓝文已将望六之年。他是一位忠厚长者,自然不愿续弦收妻,枉误人家女孩子的幸福。而内外家政,又不能没有一个内助。于是一家大权,就于无形中转入胡氏之手。胡氏做梦也想不到有这么一重后福。正在欣欣得意的当儿,那位新任的舅太爷胡千,又想出好主意来了。他说:"姊姊,如今虽然得了一些权柄,但这是一时之事。况且不是正经的职权,不过似人家店铺中的一个老伙计。经理出了缺儿,没人代他办事,暂时把这位熟悉情形的老伙计来摆个架儿。摆得好时,还没什么人说话。万一出个小小的岔儿,你想吧,外面的批评,还能听得一句两句么?批评一坏,做东家的,随时可以把你这代理的权柄撤销,马上另聘一位经理进来。那时间,这位伙计还有面目在店中办事么?就是自己贪恋禄位,那批同事的伴侣们,一则怀忌他代理时候的权威;二则笑他的风光不久,仍旧跌下来,和他们一样。这等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么?说句老实话,姊姊,你这当人家小夫人的,按到地位,原比人家男女仆人高得有限。如今站在台子上,哪一个不怕你?不惧你?都格外地敬你三分,讨你的欢喜。万一做差了什么事情,给老爷看出不对路子,说上一句做小的人,到底只配作小,上不得台盘的。同时或有亲戚朋友中随便劝他几句,甚或鬼讨好儿,替他作个媒人。那其间,哼哼,姊姊啊,你也得自己想想,可有方法阻止他不再续娶么?既不能阻他续弦,试问姊姊,你这个曾任代理夫人的人,可还有什么面孔,去对付这班亲友,尤其是那班下人。这还罢了,还有你那一对小冤家儿,现在屈居你的手下,已是万分不甘心的了。只恨自己没本事,把死鬼老娘拉回阳间来。一旦有了继任的母亲,他们一则要讨后母的喜欢,二则要泄他们多时的不平之气,少不得都要想尽方法,来对付你这失势无助的小夫人。姊姊啊,我替你想来,真比做小夫人时,更来得可危可怕啊!"
胡氏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听了这些危词儿,益觉栗栗自危。不觉奋然道:"是了,我明白了。我一定要弄得老头子发个狠儿,定个主见,赶紧把我扶正起来。那时有权有势,名正言顺,别说外人不敢放屁,就是家中的一对小畜生,还敢不听我的指挥调度么?"胡千笑道:"好个慈善为怀的好人儿,光做了一个大夫人,得有指挥调度一对小东西的权势,你就心满意足了么?再不想想,这两个孩子,是何等的乖巧,何等的聪明?又深得老头子的欢心。平时,你强煞都是他们手下的一个奴才,如今一下子要做起他们的后母来,人家可就甘甘心心地听你指挥,受你的调度了么?既不甘心,而你又决不肯放弃你这后母的权威,从此母子失欢,永无和好之日。老头子对于他们,究竟又比你亲些。你再从这个地方想进去,可就知道光做一个后母,仍是不能平安无事的。非要.."说到这个要字,忽然向四下张了一眼,见没有外人,方才轻轻咬着嘴唇儿,一笑说道:"我不说了。这等罪罪过过的事情,我是不来劝你干的。横竖你也是明白人,吃饱了饭,没事做的时候,闭上两只眼睛,自己静静地想一下,看可有永做家主,绝无后患,又可使得一对小家伙,在未能成立之前,凭你如何如何,怎样怎样,一点不敢反抗;就是要反抗,也无从诉苦。须要做到如此地步,这份大大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