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气仍未能消。慧通笑着替铁拐安慰他们。铁拐先生笑道:"他俩秉性刚强,见义勇为,正是天赐侠肠。我所以爱赏他们,即因此等地方最易近道也。但过刚者必折,不于此等处用功,枉负数年养气之功了。师姐且勿相劝,大概他们学养未到,劝也无用,再过几年,定能把火气退尽。那时就不用我说,也能晓得忍中乐趣咧。"飞飞、颠颠听了,心气却就平了下去,都笑道:"师尊是向来这般让人的,我辈却总有些替他不服气儿。今师尊明诲,只有回去格外多用些功,或者能把意气放平,倒也省了许多是非。"铁拐先生大悦道:"尔等能说这话,能这样的存心,可见眼前学问已不比从前。我方才所说倒变了浅测之谈了。"三人皆大笑。
铁拐先生不念什么咒,捏什么诀,只把手中铁杖一指,即有一条晶莹光滑的平坦大路现在眼前,从岸边直达淮海村觉先洞府的头门,铁拐当先,三人随后向这路上走去。最奇的是望不到头的一条远路,消餐饭工夫都已到达洞口,回头瞧那条路,已不知哪里去了。慧通十分歆服,颠、飞俩只喜欢得手舞足蹈起来。铁拐又向慧通说道:"师姐可知他四位道友傲慢得那么样了,只怕此时还在半途之中,须再过片时才得到此咧。"慧通点头道:"那个自然,分水诀行水道虽亦不是邪法,却如何比得师叔的大道咧。"铁拐笑道:"还有水遁之法比这更快,但颠、飞二人不能相从耳。"慧通称是,因自己熟门熟路,便作领导在先引路。把师徒三人带进至第二层时,张果父子并觉先本人都迎了出来,一见铁拐,全体行下礼去。铁拐也稽首相还。随后慧通又着众人和飞飞、颠颠相见,大家相逊就座。觉先深谢铁拐先生跋涉之劳。先生笑道:"彼此总是有缘之人,况又同门同道,些小之事何足挂齿。"张果见铁拐仙骨神姿,虽然皮色丑黑,而一种清气正从此中益发透显得格外精神,自己好生欣羡,便坐在铁拐身边,请问修持养心的大道。铁拐早知此人即是祖师所言与本人将来同事之人,也是格外敬重。当把自己所知所闻,凡可以增益他的学识的,都为之尽量指导。张果因铁拐和本师文美真人是平辈,便以师叔相称,二人格外觉得亲热起来。谈了一会,主人觉先命人献上山海珍奇的果点并自酿的百花美酒,款待铁拐,逊之上座。铁拐客气了一阵,也不再辞。此外慧通、张果父子等也都按次就座,飞、颠俩列坐铁拐左右肩下。
席间飞飞谈起云路中所见四道必非端人,早晚定来搅扰,不可不防。觉先因言:"闻得老蛟投身南海,新近拜在截教门下,自己又收了许多门徒,闻得我和张果在此,决定前来搅散我的道场。好在我这里也有许多高人救援,就是水晶宫中龙王夫妇和太子敖广、敖顺,都有万夫之勇,惊人之技,若知恶蛟作祟,必要起兵相助。如许众多神仙,难道还弄不过一班兽类妖精吗?"说罢不觉大笑。铁拐正色道:"道兄却也不宜十分托大,四海五湖,哪处没有能人。我辈修道未久,本领有限,安敢轻量天下之士?就是我们祖师身为道教之主,是上中下三界神仙领袖,却还不肯说句满话呢,何况你我毫末道行,安能藐视他人,口出狂言。属在同道,敢贡药石,伏望道兄采纳。"慧通、张果听了,忙说:"师叔之言真是金石,非道高学广者,不但不肯说,也不能说。我辈倒叨了教训了。"觉先自知失言,好生惭愧,也忙起立谢教。铁拐先生见他们都如此服善,心中大悦,忙也举杯称贺道:"我教宗旨在利世不在自利,在真实不尚夸言。自古以来,从无大言欺世的神仙;自来的神仙,决没矜夸法术、轻视同道者。某学浅才短,功德毫无,适间所言,无非互相勉励,互相规劝之意,过承诸兄奖饬推崇,反惶愧不安了。"众人都道:"师叔太谦虚了,对于小辈似可不必。"铁拐又谦了几句,方对飞飞说:"你说的是那四人吗?我已看准他们都是兽妖,此来不知是何主见,有甚本领,现住哪里。尔等便时,可即出去打听一下,前来报我知道。果有相害之心,也好早作提防。"飞、颠俩躬身应诺。当下散了席。
觉先替铁拐师徒预备了一间精致云房,在最后一进内。慧通导引进去。铁拐见室中铺设非常优美,十分不安道:"一个出家人,山林岩壑,古寺荒庵,到处都是家宅,怎能住得这般舒适,太费主人的心了。"慧通笑道:"师叔直如此克己,师叔是得道之身,应和我辈不同。现在天上多少仙人,哪一位不住的极好洞府,偏师叔还这般刻苦。"铁拐忙道:"李某不过略知法术,若说真正大道,才能了解些皮毛而已,安能比拟上界金仙?望道友以后不要说这等话,增我愧恧。"慧通不敢再说,谈了一回,辞别出房。铁拐先生仍独坐运用玄功。飞飞等却奉旨出去调查那四个妖道去了。
铁拐先生坐到天光,他俩仍未回来。先生陡觉心血微微一潮,猛可地悟道:"了不得,飞飞等被妖人擒了去也。"他也不对人说,慢慢踱了几步,定下一个主意,伸手向室后一指,那宅子后面一层青灰色的大墙垣,正是那田螺壳最后一层,经他一指,突然现出一扇大门。铁拐先生手携拐杖,杖挂葫芦,缓步出了门。又听呀然一声,双门齐扃,痕迹毫无。于是顺着水势走向淮海村下流去处,见有一所绝大腰圆之屋,两扇大门是一对蚌壳,半开半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