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岐黄理,无非是,碰着机缘算有灵。侍讲不依偏要请,只得去,望闻问切做医生。观观孟府夫人脉,凝结忧思已不轻。开下煎方吞二剂,说下了,若然见效再登门。后来只为多朝政,宿阁连宵竟未行。初五这天归转出,孟家的,家人候接甚殷勤。不时又往龙图府,诊脉方临寝室门。首次看时原隔帐,孟夫人,这次不避露身形。端详良久惊而起,她竟是,扭住袍衿叫丽君。臣走避时昏过去,龙图等,群呼合叫杳无声。见其如此垂危状,不觉地,忽动平时侧隐心。
啊陛下呀,常言道,医家有割股之心,既承龙图阁父子如此诚心相恳,少不得要医她病好,也了结这件事情。臣想,孟夫人之病原因思女而成,既是见臣误认,想是像她女儿的了。如若将错就错,倒也救了一人之命。那时臣偶然好戏,遂走到床边道:母亲不必。
臣一相呼竟醒还,那时间,双开两目启牙关。不分皂白公然认,拉住了,女短儿长叫得连。埋怨说:母病尔为何尚隐?埋怨说,夫家兴旺怎犹瞒。其时侍讲龙图等,都向微臣诉苦衷。一个个,喜喜惊惊围帐畔。一人人,拉拉扯扯绕床门。谈别语,述离言,又是悲伤又是欢。倒使微臣难认得,无奈只好认椿萱。
陛下啊,伊等恁般埋怨,臣只得说:一则忠孝王已偕刘氏,二则现在罪犯明条,若使皇甫门中得知,岂不要当朝上本?
这一陈明改扮情,森森国法怎容轻。不如且自为丞相,车骑来回可共亲。臣本戏中随口道,谁知弄假反成真。东平王子疏狂甚,也不等,察个分明就奏君。趁未出场先上本,竟将夫子当何人!真失礼,实伤伦,如此行为太不尊。陛下天聪应洞鉴,为什么,圣心之内亦疑臣?这般密本留何用,览完时,就合撕撕付丙丁。
咳!总是微臣少年为相众心不服之故。
忠孝王亲太也狂,戏师诳圣上书章。这般言语公然说,全不想,礼法行来罪莫当。如若人人皆似此,郦君玉,被猜何以立朝中?
啊唷岂有此理!郦君玉叨蒙圣恩草白麻而拜相。自供职以来,惟有一点忠心,报九重圣德。今日当了满朝文武,竟指臣是个女人,这怎么讲?倒要会集廷臣,论一论是谁人的不是!
郦相言完立起身,微微冷笑叫奇哉。那时间,怒生两道春山黛,嗔上双痕红粉腮。紫袖一扯拿起本,嗤嗤嗤,连声几响对撕开。巍然站在金銮殿,眼看着,忠孝王爷把手抬。
啊呀忠孝王,你怎么这样荒唐?我是你个老师,如何竟戏弄起来!
虽然此事有深情,你也应,察个虚来察个真。任着少年狂妄性,竟把这,糊涂奏折上明君。我居贡院无知觉,几天中,弄出奇谈与异闻。
啊呀真真奇绝!哪有个做门生的冒认老师为妻?
纲常安在礼何存,戏却师来又诳君。年少疏狂而若此,你分明,恃其势大是王亲。
啊,忠孝王,是老师可以戏弄的呢,还是王上可以诳奏的?难道说做了王亲国戚就不怕的了么?盖世功名自莫夸,轻行妄举就多差。刘门榜样今犹在,你休将,忠孝清名去学他。郦相言完容发怒,勒了勒,紫罗袍袖挺乌纱。正颜厉色金阶立,唬倒王亲一少华。
却说忠孝王一听郦相所言,又见他在金銮殿上撕了本章,正颜厉色地向着班中数落,不觉心中又惊又惑,又气又惭,只羞得满面通红,一言不能答应。
武宪王爷变了容,朝靴踏地在班中。更面色,皱眉峰,眼观文班叫孟公。
啊呀,孟亲翁,这叫怎么说?前者小儿曾到尊府见过岳母,还道:上本呢,由尔去上,只不要害了我的女儿。老亲翁也说:索性奏明了也好。
少华连日放心肠,问得真情上了章。今日保和仍不认,倒是我,小儿大胆诳君王。
啊唷,了不得!我皇甫门中哪里当得起诳奏朝廷、戏弄大臣的两般大罪!
亲翁何不上金銮,情实情虚出句言。岳父如其难为婿,这两桩,无端大罪到芝田。亭山国丈言完恼,孟龙图,弄得昏昏似梦间。
话说孟丞相听了郦君玉一番奏君的言语,也弄得半信半疑。及至闻得武宪王所云,没奈何出班质证。王亲父子等,亦随了上来。方才越众,当先又闪出一家官宰。
幞头象笏紫罗袍,按按冠来顿顿靴。怒色含眉嗔映面,出班来,一声冷笑口称奇。
啊呀,奇哉,奇哉!我梁尔明招了两三年的女婿,说甚么就是孟丽君!不知哪里来这些飞语?
梁相含嗔闪上来,朝靴飞步怒盈腮。胸横牙笏趋金殿,抢过了,孟老龙图跪在阶。
臣梁鉴有话奏闻陛下:保和殿郦明堂赘入臣家久矣,他若是个女子,岂不露一点闺仪?况他连中三元,升兵部而拜丞相。历来调停中外,燮理阴阳,所办的事非臣辈所能及,哪里是闺门之女!望吾王万勿生疑。忠孝此本无凭,望我王详察。
梁公奏罢拜朝廷,在金阶,力保明堂非女人。孟相时间无可奈,也只得,登阶抱笏叫明君。
臣龙图阁孟士元奏闻陛下:这郦保和呢,实与臣女一般容貌,一样声音,为此生疑,请他看病。况于初五日臣妻欲绝时,哪相已认过父母。若说医家有割股之心,所以将错就错,连老臣也昏惯了,不识其中端详委曲。
龙图学士奏完言,忠孝王爷也上前。但见他,柳叶凄清生怨恨,莲花惨淡动悲颜。低头拜在金阶下,没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