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没有,靴中犹用白绫拴。无甚说,没他言,快快拉开看个完。相国明堂如此貌,这里边,多应是对小金莲。宫娥说着欣欣喜,两个人,又要重将郦相观。但见那,年少三公卧榻中,犹如昏晕一般同。双痕秋水眸中含,两朵桃花颊上红。声寂寂,呼唤无闻心醉酒;睡沉沉,身子不动袖遮容。由摆布,任追穷,他只酣然在梦中。宫女一观知睡熟,两个人,越加胆壮与心雄。言悄悄,笑融融,扯一重时看一重。只见那,裹脚重重扯不完,白绫盈丈散床前。六七转,已观嫩玉初生笋;去一层,渐看娇红带露莲。抽到后来绫尽了,喜欢煞,蓝巾彩袖两婵娟。但见那,白绫裹脚一抽开,竟露出,两只猩红小绣鞋。口上是,月白锁边金线压,尖上是,明珠攒住细针排。无染垢,不沾埃,三寸还差两只鞋。宫女一观如此状,只喜得,朱唇难合口张开。
话说郦丞相这尖尖两只绣鞋,并不是初出门穿的了。
她已男妆多少年,那鞋儿,早已走破不堪穿。历来所着夫人做,已换过,前后相连六七番。只因他,赴阙赴朝行得费。只因他,装男掩女走来严。这双脚上红鞋子,尚穿的,簇簇新新没几天。当下宫娥相验出,郦丞相,多年隐迹一时捐。
话说那二名宫女脱出了这对红鞋子,只喜得眼笑口开,各人捧着一只小鞋儿呆看。
美都宫女好惊讶,只爱得,手捻鞋尖咬着牙。看看明堂容带笑,瞧瞧绣履面添花。恐防惊醒风流相,不敢高声悄悄夸。
啊唷唷,希奇呀!希奇呀!郦丞相竟是个女子,真正不差,一点点小脚。
瑞英妹子你瞧瞧,难为她,怎么穿靴站得牢。这对红鞋真可爱,竟能比,中宫国母小分毫。
啊,苗妹子,苗妹子,此刻已验明白,我们脱了她的鞋子,去报喜罢。
好教娘娘欢一欢,有了这,红鞋为证信真言。休混乱,莫迟延,快快脱鞋快快完。都女说完先动手,苗瑞英,又惊又喜应声连。伸玉手,抱金莲,缓缓轻轻捻着尖。一退鞋儿朝下扯,竟还有,睡鞋两只里边穿。只见那,红绣鞋几分外精,无非二寸六分零。尖细细,瘦伶伶,软底行成碎绵文。面上是,五色彩绒花锁口;里边是,四方绿缎小提跟。真可爱,实堪欣,两只金莲妙绝人。都氏美儿苗氏女,观到此,真真又是一番惊。
啊唷,稀奇呀!外罩着三寸欠三分的鞋子,已是小得紧极了,怎么还有二寸零六分的睡鞋,衬在里边?
这亦真真盖世无,哪里有,履外着屐裹绫罗。两只鞋子犹如此,天下的,小脚真推郦保和。宫女说完齐赞叹,都美儿,回头就把瑞英呼。
啊,苗妹子,你可就在这边等守保和罢。我呢,拿着这鞋子往万寿宫报喜去。
这样调停高不高,省得你,一来一往又勤劳。瑞英听说低头想,笑了笑,务要同行乱扭腰。都女不由她做主,夺过鞋,蓝巾斜摆就飞跑。这一边,美儿报喜慌忙走;那一边,苗女无何只得瞧。未晓通知言甚语,且留十七卷中描。前几本,虽然笔笔功夫久;这一卷,越觉芸窗月日遥。起头时,芳草初生春正好;收尾时,杏花红坠惜春消。良可叹,实堪伤,流水光阴暮复朝。别情闲绪收拾去,我且得,词登十七润新毫。
第十七卷
第六十五回 紫罗帕辇前献出
陈寅恪评:据作者自言“羁旅愁人绝塞边”及“日坐愁城凝血泪,神飞万里阻风烟”,又续者言“后知薄命方成谶,中路分离各一天。天涯归客期何晚,落叶惊悲再世缘”,是陈端生之夫有调戊边塞,及夫得归,而端生已死之事也。(《论再生缘》)
郭沫若评:陈端生嫁后,不久便生了一个女孩子(第十七卷“明珠早问掌中悬”)。后来又有一次生育,但不知是男是女(同卷“强抚双儿志自坚”)。大概是在两次生育之间,她的丈夫范某“以科场事牵累而谪戍”伊犁。这一连串事件,把作者处女时代蓬勃发展起来的创作欲,严重地打断了。她的写作一直停顿了十四个年头,到乾隆四十九年(公元一七八四年)又才动手写第十七卷,这时候她已经三十四岁了。她从“春二月”起写到“白雪菲菲将送腊,红梅灼灼欲迎春”,差不多费了一年。由此可见,她不是像年青时代那样,一气呵成,而是断断续续地在写。(《〈再生缘〉前十七卷和它的作者陈端生》)
郭沫若评:《再生缘》第十七卷的调子和前十六卷的确是有很大的转变。一开头作者自述身世的一段表白,声调激越,情感亢扬,是很值得欣赏的。(编者按:以下省略)前十六卷一首一尾的自白是天真、乐观、轻松、自负的,作者自己已经说过了,那是“髫年戏笔殊堪笑”、“拈毫弄墨旧时心”。读了这十七卷一首一尾的自白,回头再看陈长生和戴佩荃题《织素图》的几首诗,就像得到了打开百宝箱的钥匙一样,诗中的秘密一切都呈现到眼前来了。那些诗径直就是陈端生在写《再生缘》第十七卷的写照。所谓“翠袖天寒倚玉机,碧纱窗外月痕微”,所谓“女手掺掺劳永夜”,不就是“入夜频挑一盏灯”的加了修饰的说法吗?(《再谈〈再生缘〉的作者陈端生》)
诗曰:珊珊美玉下秦台,风采犹夸宰相才。偷看绣鞋怜独见,强梳云髻比慵来。
金銮直与蓝桥接,翠幌真同绛烛开。一十二峰峰飞碧,飘然神女梦初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