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呀,宫官就请入内堂罢。
说我今朝体欠安,请内府,后堂相见一清谈。亲随答应如飞去,郦丞相,便叫夫人你快潜。
啊,夫人,快些回避,丫鬟仆妇一概躲开。
慌坏夫人梁素华,丫鬟仆妇乱如麻。堂中肃静多回避,梁小姐,俊眼偷看映窗纱。荣兰亲随先禀报,高卷着,珠帘翠幔在檐下。康公引道前头走,陪进了,年少风流一内家。但见他,貂冠蝉翼扣当头,冒雨而来带雨兜。锦带牙牌装束俪,绿衣绣氅御香浮。光眉八彩君王相,舜目重瞳圣主俦。虎步龙行殊少匹,天资日表迥无侔。言默默,半含薄怒于双颊;喜孜孜,一颜多情在两眸。郦相明堂庭内看,认得是,少年天子貌风流。心大骇,意深忧,悚惧恓徨万斛愁。
呀,不好了!这内官不是圣上么?
如何不把内官差,御驾亲临改扮来?冒着狂风和骤雨,有甚么,军机大事要调排?无非为着宵来故,要把那,易服欺君一处裁?这也何消亲自至,只用将,纶旨一道下金阶。情真罪实该当死,也不望,天子龙心更爱才。这一到来当面讲,反令我,抱惭无地怎安排?风流相国浑无主,倒弄得,进不来还退不来。又不好,匿影藏形潜内室;又不好,扬尘舞蹈伏当阶。容失措,口难开,立到堂前倒吓呆。少年内官停住步,就向着,康公一拱笑盈腮。
太翁不必相陪,咱家奉旨而来,要与郦丞相同商密事。
后堂相见最为佳,左右的,伺候人皆屏退他。同与保和商国事,必须要,堂前肃静莫喧哗。康公应诺慌忙退,带下了,荣发亲随一管家。年少内官移步入,除下那,雨兜顶戴整蝉纱。
啊,郦丞相,宵来酒意如何?
我曾诫你勿疏防,不听良言失主张。昨日失遗何物件,莫非醉后事全忘?朝廷待你恩奚似,敢问先生怎报偿?年少内家言讫笑,郦丞相,魂惊不动暗恓徨。容带愧,亦含伤,只得披衣跪在堂。万岁天恩,臣该万死。明堂俯伏不抬头,顷刻间,晕雪融露一面羞。年少君王怜更爱,手拉着,紫罗袍袖笑凝眸。
保和公,你知罪了么?
不须跪着起身来,替朕把,湿透袍衿一解开。沐雨栉风亲至此,可知朕亦惜怜才。风流天子言完笑,郦丞相,跪伏华堂首不抬。万岁啊!贱臣有罪犯天廷,赐死凌迟亦圣恩。陛下圣躬尊万岁,不应当,冲风冒雨降臣门。銮仪仙仗来犹屈,何说是,内侍衣冠更亵尊。天子圣人宜自重,微臣已,魂飞汤火敢求生?至于血溅袍衿湿,念臣非,奉侍衣裳茵席人。郦相言完容惨淡,元天子,勃然作色面含嗔。
好胜景!到此地步,还敢强顶?
王爷说着皱眉梢,重又把,怒气嗔容消一消。解去牙牌方锦带,只得他,自家脱去衮龙袍。回身挽起明堂相,手执着,紫袖春尖魄暗销。
郦相国,你且坐下,待朕慢慢对你讲。
风流天子扯明堂,自己就,盘坐沉重一榻床。少年三公重待罪,也只得,默然坐着在于旁。多情帝主微抬眼,不住地,仔细端详俏面庞。看到心开情畅处,叫了声,保和相国郦明堂。
啊,郦相国,你好生欺朕!
一切前情不必提,如何你。妇人假做丈夫躯?就婿粱门将师戏,擅窃钧衡把朕欺。变换阴阳为宰辅,卿反是,阴阳乱渎我朝仪。寡人若按萧何律,只怕你,身首难全死有余。姑念历官无大过,朕如今,将功折罪放宽伊。
郦相明堂,朕把这事研究一番,你也难逃法网。
罪犯弥天枭市曹,粉身碎骨立时消。朕今一概都宽宥,你把这,再造之恩怎效劳?
哈哈!郦先生,你那些厉色严声,都在哪里去了?
天香馆里好风光,理直言刚利似锥。使朕畏卿如猛虎,常畏你,尊体就疏入宫帏。
呀!岂知你竟是个女子!
浑身是胆舌如刀,峭想威仪敢立朝。几载君臣如骨肉,竟未尝,谈谐笑语一相交。卿虽冷面同冰铁,联至今,犹不忘情在石桥。
啊,郦丞相,你毕竟是何方女子,从实奏来。
若说云南孟丽君,她现为,项家继女召来京。只缘忠孝皇亲病,宽限到,七月初秋赐毕姻。
啊,郦丞相,你与孟太君曾在金銮质对。
孟太夫人指定卿,你说是,挂冠要出午朝门。咬钉嚼铁言言在,舌剑唇枪句句真。据此说来非孟女,卿直讲,朕把你,赦罪还加格外恩。非但前愆多不究,竟纳为,宫中妃子贵人们。
第六十八回 郦相国暗添懊恼
陈寅恪评:盖端生以母病剧辍写,返杭州途中稍加修改,及到杭州后,即为俗事牵累搁置此稿,直至经过十二年之久,方始续写也。呜呼!端生于乾隆三十五年辍写再生缘时,年仅二十岁耳。以端生之才思敏捷,当日亦自谓可以完成此书,绝无疑义。岂知竟为人事俗累所牵,遂不得不中辍。虽后来勉强续成一卷,而卒非全璧,遗憾无穷。至若“禅机蚤悟”,俗累终牵,以至暮齿无成,如寅恪今日者,更何足道哉!更何足道哉!此十二年后所续写者,即今再生缘第一七卷,卷中首节及末节端生自述其撰著年月及续写经过颇详,上文已录之矣。
再生缘第一七卷第六五回首节云“岁次甲辰春二月,芸窗仍写再生缘”,及六八回末节云“八十张完成一卷,慢慢的,冰弦重拨待来春”,则端生自乾隆四十九年二月至十二月,将近一年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