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郎也!”文小姐道:“妾惟松风知心,小姐今后不须吃醋也!”说罢,四个人笑个不了。章小姐道:“既是尊公与家父有旧,便诉出真情,访那真正姓云的人,与之成就好事,何必隐忍至于今日,方始说破,使贱妾空抱多时愁怨?”文小姐道:“小姐有所不知,当日风波忽起,不测之祸几及于身,所以不惜羞赫,为李代桃僵之举。既已作姓云人投尊公,此时说明了,在尊公自然视如犹女,倘或风闻于外,不惟二身难免,亦且贻累尊公,此所以不敢说明也。”章小姐道:“此时既不可以说明,回京之日亦可说明矣,而又不言,何也?”文小姐道:“到了京师,尤不可说明了。京师耳目较近,向闻太仆止有小姐一位,今又有一个,是开人疑窦了。况权奸窥伺之秋,倘穷根究末,又是一件大事,哪里可以说明?”章小姐道:“小姐这等才智,怪道爹爹十分爱敬。但坦腹之事直任不辞,又是怎么说?”文小姐说:“这□是贱妾一片苦心,贱妾已与云郎有约,更闻小姐闺阁仙才,贱妾若不承任此事,恐才子难逢小姐,倘或所托匪人,岂非缺陷?异日贱妾得遇云郎,谅天下之大,岂无更有〔如〕云郎其人。而与云郎交者?那时妾既有归,小姐亦必有托,此所谓将计就计,为妾自计,即为小姐计也。”一番话说得章小姐点头叹羡不绝,便道:“小姐用心若此,真可为妾之师友也。今夜乘姮娥见照,我二人何不可以假夫妻联为真姊妹乎?”文小姐大喜道:“但恐岳丈大人添了一个爱女,失却一个快婿耳?”于是叫白蘋点起炉香,对月结为姊妹。文小姐年长二岁,定为次序。文小姐道:“姊妹既联,夫妻尚宜做去,不可就与岳丈岳母说知,以为访问云郎之机。”章小姐便吩咐白蘋、松风不可泄漏此事。从此两人暗为姊妹,明作夫妻。此后,有分教:
风波既静,魑魅旋消;云水相逢,文章自合。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假偏遇假一首诗窥破机关 痴复逢痴三杯酒旋成奸计
词曰:
复蹈前车,依然覆辙,无非觅到心肠热。传来喜是旧相知,一番见面殊悬别。鬼蜮成群,杯中计设,思量狭路倾贤哲。无端空受恶人名,笑他弄巧终成拙。
右调《踏莎行》
话说秋人趋西湖上既遇着真梅生,便不好意思,逃往他处。只因这桩买卖倒是养生妙策,所以不肯放。他思量云、水二生只在江湘遨游,未必远游他处,心里打点,要往燕京,照旧开起书画店来。倘或遇了往来贵客,不惟可以肥橐,或者小小功名可以图得到手,岂非大幸?遂同了儿子,一路往北。
到了京师,即便央人借两间房子,开在马头兴处。这房子恰好赁着章太仆家的,依先掛起招牌。那京都最重斯文,不几时,便把梅再福的名藉藉人口。这且不题。
且说水公子得遇云生之后,两个真正如胶似漆,金兰结谊。水生一日对云生说道:“小弟与兄虽则良朋契合,朝夕琢磨,一生慕才之心,彼此俱相慰矣!但一来琴瑟未谐,则宗桃尚尔无望,何以免不孝无后之讥?二来金印未掛于肘后,则书香尚尔未继,何以为扬名显亲之举?将来作何计策以图二事?若局局作辕下驹,老死牗下,一抔黄土,徒葬空名无益也。”云生道:“吾兄所虑,弟亦虑之。但奉倩有难得之悲,安仁作悼亡之赋,诚以闺阁佳人非易睹也。如吾与兄怀抱既高,自负不小而室中之友,不解朝月吟风,徒事偎红倚翠,不善调琴和瑟,唯如抹粉涂脂,则眼中安乎?心中忍乎?此婚姻之事,非可轻议也!至于功名,则又吾辈意中所不能去者耳!青年积学,白首无名,使祖若父之簪缨,一朝坠失,无论抱惭于己,亦且遗笑于人;不特无益于时,亦且无闻于后。中心藏之,何日忘之?但以我两人之才,功名唾手,自问可期。但当今之时,则又甚难:文帝好老,而臣又少;景帝好武,而臣又文;武帝好少,而臣又老。颜驷之叹,千古向嗟;至于刘蒉之策,见黜于时;张兴之才,得到于第。有心共慨,斯世咸悲。然而公道在人,才难终弃。弟与兄岂终沦落,而长为农夫,以没后世者耶?今当与兄直探月窟,夺吴刚斧,砍却桂树一枝,然后登广寒宫,看霓裳舞袖,而姮娥亦使我见面也。则是功名乃婚姻关头,假使功名无路,虽深闺有艳质名姝,琼楼有仙姿淑媛,终不容青毡寒士,得亲其笑语耳!故弟之意当进取功名,然后徐图淑女,吾兄以为何如?”水生道:“此论大妙!弟薄有家资,莫若同兄纳了北监,既可以潜心简编,更可以看花上苑,真两全之策也!”云生道:“吾兄之论果妙矣,但弟行橐萧然,恐不能以附骥尾,奈何?”水生道:“大丈夫作事贵达,当与兄共之,弟岂是吝钱虏乎?些须小物何必过虑!”云生感激不已,即便同水生到家,办了行资,流连数日,遂叫了船,一路望帝都进发。逢山登眺,遇水流连,云生与水生唱和颇多,松风与青峰轮流负笈携橐,亦不十分费力。
行不几时,到了帝都。托了相知,两人都纳了监。云生料白公子之事必然不提起来,即将真姓名去掛号。两人安心在监中读书,只乐得青峰、松风时常在外游玩,把一座北京城无处不走到。一日,两个约了到兴马头上去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