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状元为主将,心中尤是大快,即将计策授知,叫他外边作备敌计,别将精兵从山后抄杀入来,占住此山,放起人来。又将多兵埋伏归山之路,以便内外夹攻。故于此时将合山兵马都要下山,不许留一个在山上,单留文总戎,已嘱咐他引路,单等行计。
那水状元回营,将万颀公之意一一说知。云状元大喜道:“不料吾之故人却原来在此间遁迹,今日天赐成功,正你我二人立名之日,即万兄出身之始也。”
次日,云状元领了二千人马出阵厮杀。只见那边贼营出马果然是万颀公。两边各自会意,战了几十合,不分胜负,各自收寅。
且说水状元领了五千人马照了万颀公之言,一路行去。只见一个老人在那里招手,水状元起以为神,随他进去,细叩方知是文总戎。因前日匆匆即去,不及相见,今番欢喜不消说了。到了青城山上,真正没有一人,便将各洞放起火来,四下里都有伏兵。八员将正在出阵与云状元先锋交战,忽有喽罗报道:“大王不好了!山上火焰焰、赤蓬蓬,想是〔起〕火了。”诸洞头领回头一看,果然见红火烧空,黑烟迷路,都无心恋战,奔走八里岗去。云状元催动兵马一路赶杀进去,直到山前。只见山上人马如云,要上山时,山上木石乱滚下来,许多将领没奈何,只得望一条小路一走。正走之间,一声炮响,左右两彪人马杀将出来。这里杀进去,虎面、峨嵋都从中杀起来,杀得八员大将俱作无头之鬼,七十二个头目尽为断颈之魂。其余杀不尽的都投顺了。正是:
占住名山已有年,洞中另有一壶天。
早知要作刀头鬼,何似投诚识圣颜。
水状元将诸洞寨栅尽皆烧毁,惟虎面、峨嵋正所不即烧坏。两个大王即时去了戎衣,归命拜服。云状元让功于参军,参军又让功于主将。即时搀起颀公,云状元叙了契阔之情,并拜见总兵。总兵见云生少年登第,而且建立大功,不胜称美。此时正匆忙之际,总戎不暇问及家事,云状元亦无暇谈及。即将空头敕,赐万生总兵职衔,到朝再凭圣意,论功行赏。倏忽之间将一座青城山有名大寇一旦扫灭,蜀人无不感悦。班师之日,焚香送出蜀界。正是鞭敲金镫,人唱凯歌,好不兴头。于路文总兵征问家中之事,云生也不明言,微露其意,总兵怀疑不决。
且说捷书到了兵部,兵部只得上闻天子。天子大喜,反赏晏、白二人荐贤之功。到京之日,天子亲排銮驾出迎,真正荣耀无比。云、水二状元即动了一疏,疏中言万颀公投顺之诚、剿灭之计。龙颜大悦,即实授两广总戎之职,峨嵋封为二品夫人。宣上殿来,山呼已毕,天子问道:“卿家何处?为何事陷入贼营?一一奏知。”万颀公袖中忙出一疏上呈御览。天子细看,只见疏上写道:
草莽臣万人雄同妻雷氏诚惶诚恐稽首顿首具
疏为被陷逃祸,至今负罪不义,恳除奸佞,培植忠良,以维国本事。臣本教授万送之子,清白传家,诗书遗后,从未尝有不义之心、无耻之念,以自外于王化者也。只因昔年臣友云剑——只今征川将军,家传宝剑一口,偶尔玩赏,遂露奸臣白虎如之子白贲之目。百计要求,千方劫夺,不遂其愿。听游手狡猾小人符良星、尤其显之计,以泼天无妄之祸加守正有志之人。时贲父官势熏天,炙手可热,臣虞剑蹈不测之祸,履莫大之灾,劝剑避迹他方,潜身外地。不谓贲捕风而风已无声,捉影而影已无迹,遂欲株连蔓引,迁怒于臣。臣思九阍万里,呼吁无门,遂尔逃遁蚕丛,隐身林莽,诚不思剑有塞翁失马之福,而臣亦有天日重见之欢也。至于总兵文戎,忠节贯天,精诚格地,非智勇不及而遭此,皆神奸暗算,以至披殃。兵部尚书詹权恶比豺狼,凶同枭獍。始也授以疲兵羸卒,而兼有易子折骸之伤:既也挠以恶侄参军,而不无偾比舆尸之辱。然而苏武之节无愧于前,洪皓之守媲美于后,千秋所重,万古同钦。而权奸之遗害忠贞,真堪发指。即今云、水二臣几遭陨越,苟非天露,事未可知。臣以为不除奸倭,则忠良无奋兴之思,而君子道消;不植忠良,则奸佞无退避之念,而小人道长。斌也宜加褒录之典,权等宜申放逐之条,而〔白〕虎如之势焰、晏无极之朋比,合谋害正,表里为奸,窜逐诛夷,权其轻重,庶律法不废,且赏罚不偏,而国本亦维矣。谨疏。
天子见疏,大怒道:“原来有如此委曲,朕何不明,被奸臣蒙蔽若此。”因召云、水二卿上殿,问道:“詹权复有何陷害?”云、水两状元便将符、尤二人投军行刺之事一一述知。天子大怒道:“朕何负于彼,而彼竟欲以朕为奇货,贾于草寇乎?”即着殿前指挥使速将詹权绑付朝堂,待朕亲勘。
不一时,指挥率了许多校尉拿取詹权付朝,天子亲自勘问。五刑毕备,始供出晏、白亦与铨谋之说,登时又将晏、白二人拿到。三个面面相觑,无言掩饰,只得实说了。因将詹、白、尤、符,并白无文问成斩罪,即时取决,妻孥没入为奴。晏无极朋比为奸,姑念不为戎首,减死一等,其子无魁论为鬼薪。总兵文斌败非其罪,志节可嘉,即代詹权为尚书之职,论功行赏。云剑、水湄灭寇有功,剑升为中极殿大学士,湄升为武英殿大学士,其余将佐俱各照功封赏。此正是好人恶人消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