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吃茶毕,即欲进内见二女,薛妈妈曰:“公子何必性急,待老身令女婢,去请二女前来迎接。”便向女婢丢个眼色曰:“尔去快请二美人来见公子。”女婢应声而去。过了一会,黄虎心恐迟延,曰:“好怠慢,为何去唤他不来!”薛妈妈笑曰:“昨晚老身备一簿席,与他们庆贺元宵。谅必起迟,梳妆未完。公子为何这等着急?”回顾女婢曰:“快请二位娘子,说公子等待多时。作速前来。”女婢应诺。那先前的女婢飞报二女曰:“公子前来,妈妈叫速打发武大官人出后门回避,快出迎接公子。”二女惊得面如土色,忙上前推唤正德。奈正德睡熟,只是不醒。二女因是天子,不敢认真呼唤。到是白牡丹阻住曰:“纵是祸临,他是个天子,就使醒来,仗着性子,怎肯回避?定要问明仔细。黄虎进来必定谋害雪恨。我们不如且躲在邻家,好打点救驾。”红芍药称“是”。开了暗钥小门出去,仍关好小门,奔在邻家躲避。
黄虎再等一会,并无动静,怒曰:“二贱人到时还不出来?”遂唤家丁,同向后楼进入宅去。薛妈妈无计可施。心知二女不出来,必是武大官人未起。
这遭黄虎见了,怎肯干休?忙对众妓女曰:“尔们且暂回家去。”众女称“是”,各收拾逃去。原来苏州乃大去处,多有势家养美女,寄放青楼赚钱。薛妈妈家中美女多是势家所寄,兼勾栏院,乃罔法的事,每每闹事,所有细软物件,预行收拾,以备逃走。院中广有门路。此时各各逃回本主家中。那黄虎同着家人进宅门,见不来接,心疑,只带二家人进房门口,不见人影。帐幔垂下,床前放着一双朱履,家丁揭开帐子,见睡着一个醉汉。黄虎气得太阳火发,令家丁速寻二女。家丁寻了一会,回报曰:“莫道二女没在,连妈妈众女俱走了。”黄虎听了大怒,曰:“可拿这厮回家,根究二女踪迹。”家丁把正德推起。帝睡梦中叫曰:“你们勾栏院中好薄情,一夜三百余两,睡不得一个快乐。”家丁笑曰:“这厮到敢使用,一夜三百余两,却亦敢使。”黄虎大喝曰:“你这厮敢夺我的爱妾。”令家丁带他回家理论。正德知是黄虎,想他既来近体,待到多把银两赎来何妨?便不做声,随了众人出门,来到黄府。
黄虎在堂中坐下,正德向前曰:“公子拿我何故?”黄虎曰:“我不说尔亦不知罪由。”便将二女私嘱薛妈妈照顾,一一陈明。正德曰:“只是公子差错了。妈妈惟利是求,幸得二女。公子未曾成亲。闻得公子用千余两银子买来,俺情愿加倍,就是二千余两偿还,公子别买,况尔乃苏州公子,俺系京师富户,异日若到京城,亦可到俺家安歇,以为远处相知,岂不是好?”
那黄虎越发大怒曰:“你挺富户,讨我的便宜,吾今与你赌富。尔若富胜于我便罢?倘是不及我的家资,却又夺我的爱妾,尔便该死。”正德笑曰:“莫道公子家资不能及俺,便是普天下的富户,亦难及得我了。”黄虎冷笑曰:“当家的把家产账薄取来,与这厮看看,方知我是真富足。”家丁即把家资账薄送来。正德留从阅看毕,对黄虎曰:“这些家产,却是平常。”黄虎曰:“其中共有许多银子,尔知道么?”正德曰:“知道了,现银产业未及四十万两,欠账玩器屋字,不上二十万。”黄虎曰:“只是六十万两,也就够了。
尔有多少?”正德曰:“令尊在京,家资谅有十万两。令尊的官职若使银捐纳,亦要用银三十万,合共佐银不过一百万而已。”黄虎骂曰:“这匹夫可恨,连吾父的官职,却也估起价来。我且同尔有这些家产否?”正德曰:“百万家产,算不得豪富,劝尔休说罢。”黄虎曰:“你当真有多少?敢如此说大话。”正德曰:“若论俺的家资,就是俺的奴仆私房,亦不下数百万。大凡家资,须不可胜数,方为豪富。若历历可数,算不得豪富。”黄虎曰:“尔把我比于奴仆!但我的家业账簿为记,尔的家业,现在何处?”正德曰:“若论百万,只俺身上所有,亦不下百万。何必云及家业?但不便献出,恐公子着惊。”黄虎曰:“既尔身上有宝,献出我看,我便输服,立送你起身。”
正德曰:“公子不要着惊。”随将銮带脱下,解开衣襟,露出龙披,揭出龙眼罩,现出毫光。正德曰:“只这两颗夜明珠,价值连城,何止百万?”黄虎见了,知是天子,惊得目瞪口呆。暗想曰:“怎得与天子争风斗宝?”正德仍结束衣服曰:“不知不罪,天子游采美色,名头不好。寡人后日回京,断不说起。”黄虎沉吟不语。家丁黄二向前曰:“公子不闻缚虎容易纵虎难么?”黄虎省悟,曰:“若非黄二指点,几乎误了大事。”即指正德骂曰:“尔这厮敢冒称天子。众人与我押进暗房饿死。”正德惊骂曰:“黄虎逆贼!
谋害朕躬,难免灭族之报。”家人不由分诉,把正德推进暗房,把门锁上。
正德在暗房内,见并无床桌椅凳,四面俱是石壁。自思朕今日死得不值。”
只是喘息。
黄虎入内,对范氏把禁害正德天子之事说过。范氏喜曰:“夫君果然做的好事,但太便宜了二贱人。”不料内室动了一个救星。因黄虎三年前,夺了一个贫家女子,名唤薛瑞燕,藏在外书房,欲行强奸,被妻知道,收为随身爱婢。薛瑞燕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