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儿将小姐一身打伤了,也怕打死,不好与莫姓讲话,丢个眼色与众妓女,劝道;“妈妈息怒了,今日饶他,明日我们劝他依从。”妈儿说:“看你们情面,饶了她。”便叫丫头放他下来,阮三官替他穿了衣,又叫丫环扶上楼,将定心药擦了。阮三官低言巧语,长长短短说了一回,小姐只有含泪而已。妈儿到前厅,对张、李二人说了一番,银子八百只等他肯接客便兑。张、李道:“自然女子水性,可说些淫言浪话,不怕他不依。”次日,三人来探信,说可依从?
妈儿说不但不依,反不吃饭,只要寻死。过了十余日,依然一样。张、李、莫三人说:“我们有一计,我们三人寻个书生,生得标致,又要有势的人,恐佳人见了才子便肯,也未可知?”
妈儿道:“你们去察访。”三人往四处找寻,见有书生,妈儿也:听三人说,将好言劝他,不言。
且说常让奉母命到扬州来望姚太守,那日到了码头,叫人挑行李,到扬州府衙门内,走到大堂,对差役说:“我相公从饶州来,是太爷外甥,烦你通报。”门役听了,不一时,家人出来说:“有请公子。”书童接了行李,打发脚钱。常让走进宅门,到内宅,只见姚公与夫人立在中堂,笑容可掬。“请母舅二大人上坐,待愚甥拜见。”姚公说:“贤甥一路受了风霜,行常礼罢。”常让拜了两拜,姚公扶起,夫人说:“七八年不见,已成人了。前日闻了你入公门之喜。姑太太在家安否?”常让托庇:“二位大人身可康健?家慈时常思念,特命愚甥来问安。”夫人道:“前日得了京信,姑老爷升吏部大堂。如今你表兄,亦为吏部主事,多谢令尊提拔之恩。”又叙了些闲话。到晚摆上酒来,三人同饮,饮完,回内堂安歇。次日,姚公升堂理事,不得闲谈。常让住了两日,闷得无聊。一日用过早饭之后,进内见了姚公说:“愚甥在此数日,不曾出去,闻得扬州乃繁华之地,今日特禀母舅,街上闲玩,不知可否?”姚公说:“多带家丁,早去早回。”常让听得母舅依允,二分欢喜,带子书童出门,寻热闹街市,来在古董店。那人请常让至店里吃茶,只见过往的人甚多,轿马往来不绝。
且说张三、李四、莫上天寻俊秀书生,寻了几日,一时转过古董店内,看见一个美少年,李四对张三、莫上天说:“那位相公,生得甚好,真天从人愿。”李四说:“旁边立一厮,等我问他一声,倘有机缘也未可知。”但不知李四怎么问他,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篾厄邀饮空欢喜
话说张、李、莫三人在街寻俊郎,回过古玩店,见一位少年坐在内,李四说;“你们站住,我去问那厮。”莫、张走开,李四来到书童面前,叫道:“小哥,你是同相公看古玩的?”
书童说:“正是。”李四说:“你们是工部徐老爷公子?”书童说:“我们饶州府常老爷吏部侍郎,如今升了吏部大堂的公子,到这里看太爷。这本府姚太爷是我家舅老爷。问他怎的?”李四又惊又喜,果然是位公子。与张、莫二人说,如此如此,着莫老送信?张、李二人假托熟的,走进店来,常兄叫了几声,因何沿门经过,就不来看小弟?常让见有人叫他,却不认得,立起身,拱手说:“不知二位何处相识?”李四道:“兄忘了不成,当初小弟们在辕门引领,令尊老爷大恩,感之不荆”张三又说道:“那时小弟们在京,常兄尚在书房。”常让请二兄尊姓大名,李四说:“姓李,叫正周,此位姓张名世宏。”常让道:“小生少敬。”张三说:“常兄可是往本府姚太爷来此?”李四说:“姚太爷是令母舅。”常让道:“正是。”李四说:“闻老大人升了吏部大堂,小弟们不日进京贺喜,还劳老大人提拔。”
常让见他二人说话不错,便不疑他,又见他是斯文打扮说:“改日再来拜访。”张李说:“淡水酒,要奉一杯才是。”常让说:“不敢。”遂作别店主出门。常让叫书童跟随,书童见李四与公子如亲友一般,怕是拐子,不敢了身,只得跟随。
过了几条街,到了乐春院门首,那李四为人尖利说:“小弟舍间还远,张三兄府上陋居,不如借张兄令姐家坐坐。”常让道:“怎好造张兄令姐府上。”张三说;“李兄说得是,请常兄进去。”只见半大黑漆门内,有两条大凳,坐了几个妈儿,见张、李引一位相公进来,起身说;“相公进去坐。”李四喝住说:“你舅爷和常相公在此,你家爷不在家。”说甚么妈儿不知,就不做声。二人立进厅上,见礼已毕。叙了闲话。妈儿先得莫上天信,吩咐丫头不许出厅。不一时摆上酒有请。常让入席饮酒闲谈,妈儿到后楼,对凤小姐说:“我如今不打你,为你费了心机。方才寻一个俊秀男子,不是低三下四的,他父亲现做吏部大堂,又是本城太爷的外甥,如今在前厅饮酒,他是吏部公子,配你正卿女儿,况是黄道吉日,可与他成了亲,到明日你从他去,只叫他还我本钱,肯不肯一言为定。”凤小姐听了此言,心内暗想:这老婆放我不过,坏我名节,如今答应她,等那姓常的上楼时,将酒醉他,先毒死了他,我便自尽,岂不全了名节?谅本处官府,见他外甥死了,必不放这贱人,那时亦销了我的怨气,便装假意笑说道:“妈妈费了心,得这贵公子,怎敢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