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之用。吩咐已毕,即带着家人雇了轿子出城迎接。到了城外,先由家人上船通报,吉庆和见洪一鹗亲自出来,赶着走上船头,先道了谢,便请洪一鹗上去坐,洪一鹗见了吉庆和也道了喜,然后上船,进了舱便望吉庆和道:“先请老哥在伯母前请安,俟进了宅,当再行礼。”吉庆和一面谦逊,一面到里面去请老太太,一会子老安人出来,先同洪一鹗招呼了一声,便有仆妇挽扶上轿,吉庆和便与洪一鹗同行。
不上一刻已到中正街自家门首,老安人下了轿,只见两个花枝招展般娘子站在那里迎接,又听问了一声:“婆婆好!”“伯母好!”老安人便将媳妇上下一看,心中颇觉欢喜,也就回道:“你们好!”说着,便拉了娟娟的手,笑嘻嘻的走了进去。走到堂屋内,又见高烧着一对红烛,焚了一炉香,桌上摆著发糕,老安人更觉欢喜。却好吉庆和同洪一鹗已经进来,老安人便命吉庆和先磕了头,然后自己又在家神前磕头。王娟娟见丈夫婆婆都去磕头,他也跟着去磕头,随又给老安人见了个全礼,老安人便笑着说道:“我儿你代我多养几个孙子,让我欢喜欢喜。”王娟娟脸上红了一阵,就退下去泡茶装点心。接着洪一鹗、白莼秋都上来见礼,老安人一一道谢毕,娟娟便走来说道:“婆婆劳碌了一会了,请坐下歇歇,吃口茶,用些点心罢。”说着,又望白莼秋道:“姐姐请你陪我婆婆吃点,我还要到房里料理下子去。”老安人听说,又道:“你也坐下陪我吃点,再去收拾不迟。”娟娟只得坐下。
老安人又望白莼秋道:“我媳妇多承洪嫂嫂照应,甚是感激,我听见我儿子说,洪嫂嫂是个女中豪杰,实在可敬,将来我媳妇还耍望姐姐指教,有什么不到的事,也要带量他点才好。”白莼秋道:“伯母你老可不必虑,妹妹又会持家,又会理事,将来还会生多少大头大脸的儿子,比你侄媳妇要强着十倍呢。”娟娟听说,便道:“姐姐你可不要这样恭维,说得人家怪难受的,连心里都痒起来了。”老安人道:“洪嫂嫂你也不必过谦,明年就要吃你的喜蛋了。”娟娟道:“婆婆你老人家才到这里,不晓得姐姐已经怀孕,明年三月就足月了。”老安人道:“竟被我猜着了,生了小相公,蛋是要尽我吃的哟!”白莼秋尚未回答,只见挑夫挑了许多行李进来,家人仆妇帮著搬行李到房内,然后开发了脚力,又将房间收拾清楚,铺设床帐已毕,老安人又走进房去看了一看。原来洪一鹗住的房屋是三开间,前后两进四厢,王娟娟住在后进,与白莼秋对房门,前进为会客之所,现在柳氏安人一起搬来,就将前进上首房间腾出,让老安人住下,首房间改作会客,只都是洪一鹗预为布置的。安排已定,如赵鼎锐等人,又送了许多礼物。
隔了两日,吉庆和又备了一席聊作东道,由此一家团聚,更兼娟娟极其孝敬,白莼秋亦极亲密,老安人又认了白莼秋为义女,吉庆和与洪一鹗也结了异姓兄弟,于是母子婆媳兄弟姑嫂竟合为一家,老安人亦颇安闲。
话休烦絮。这日大家正坐着闲话,忽见来安手上拿着一封简帖,走到吉庆和面前说道:“有个韩老爷说是与老爷同乡,又是世交,特来拜会的。”吉庆和便看那帖子上写着:“乡世愚弟韩宏顿首拜。”便对着他母亲说道:“这畜生韩宏现来拜会,在母亲看,还是见不见呢?据孩儿的意见,从前那样忘恩负义,现在又来奉承,终是个无耻的小人,爽性不理他,让他自己惭愧。”洪一鹗便插嘴说道:“大哥是怎么一回事,可告诉了小弟,让小弟一决。”吉庆和见问,便将从前的情节,大略说了一遍。洪一鹗道:“大哥为什么不见他,等见了面时,他必有一番粉饰,那时可如此如此,也好奚落他一回。”吉庆和听了也觉好笑,便叫:“请他进来!”
韩宏在门外等了许久,不见动静,正在轿子里纳闷,忽听一个“请”字,就如奉了圣旨一样,赶着下轿跟了进来,走到客座子里面,刚欲坐下,只见吉庆和从外面走进,韩宏又赶着行了礼,这才分宾主坐下。有人献了茶。韩宏便开口喊了一声“来”,只见有个家人走进,站在旁边,韩宏道:“你进去代我给老太太请安。”家人答应着走了出去。一会子来安又走了进来,拿着世愚侄帖子,站在韩宏面前说道:“老太太请老爷先同主人谈谈,一会子就出来,因多年不见,还有话问老爷呢!”说罢,也走了出去。韩宏心下便有点难受起来,却不能现于形色,只得勉强向吉庆和道:“与老世兄阔别有二十年了,曾记当日承老伯母老伯的栽培,与老世兄同学读书,那时老世兄不过才八九岁,一转眼间如今是高入词林的了。”吉庆和道:“连年飘泊,颠沛流离,以穷秀才仰面求人,尚难苟延残喘,不料皇恩浩大,选入词林,未免惭愧已极。阁下政声卓著,治绩昭彰,上游叠委优差,皆谓老兄办事认真,不避嫌怨,较目今贪婪之辈竟不可多得,小弟不才,此中秘术尚可指教一二否?”韩宏听说,觉得句句刺心,颇为难受,便又说道:“小弟自从老世兄出京的时节,就要趋前奉候,一则道喜,二来叙叙阔别之情,不期感冒秋邪,几乎一病不起,还算托老世兄宏福,未曾永别。等到弟的病才好,各处探听贵寓,方知已回襄阳,昨日在友人处听说,方知老伯母已移寓来陵,故赶着到此请安,还望老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