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怎么不知道?”赵鼎锐道:“来了好一会了,我来的时候,那个韩宏还在这里,我还同他作了两句无谓的周旋呢!”洪一鹗道:“韩宏这厮,今日本是来求荣的,那里晓得反受了辱去,送上门来讨罪受,也是报应不爽,大快人心。但我们虽觉出了口气,代他设想,不知他回去之后,是怎么样子难受,而且他那些家人都听得明明白白,难免不互相窃议,这个声名传了出,怎样有脸见人呢!”赵鼎锐道:“这到不然,昔齐人乞食墙间,尚且骄其妻妾;他虽被骂了一顿,依旧是个同知,有什么无脸见人呢?”洪一鹗道:“吉兄你刚才说那个又要出山?”吉庆和道:“是因现在奉了上谕,起用从前告退的诸臣,我说赵年伯一定是又要出山的。”洪一鹗道:“赵老伯如果出山,则朝廷又得一柱石,非是小弟睥睨一世,试问当今之际,外而疆臣内而宰辅,有几个胸罗经济,胆识过人,能代朝廷建一番功业?皆是盈廷唯诺,泄沓相仍,实成为具臣而已。”
赵鼎锐道:“洪兄不必牢骚,以兄抱负非常,久知为栋梁之器,现当拨举真才之际,吾兄正可有为,况家父所最重的兄与吉年兄两人,吉年兄已经高发,明年进京供职,便可大展猷为,兄虽尚未乘时,此番家父到京,必欲为之保荐,一则以副朝廷求贤之意,一则以展吾兄抱负之才。”洪一鹗道:“虽承老兄眷爱,复蒙老伯栽培,但臣本布衣,恐亦无从着手。”赵鼎锐道:“这到不必虑得,现今圣天子英明睿知,因本朝限于资格,致使英雄豪杰多半沈埋,故上谕有谓只取真才,不论出身贵贱,况吾兄亦复将门之子,只须荐牍上叙明履历,就可以邀圣眷了。”吉庆和道:“天生我材必有用,说甚么布衣不布衣,况且自古及今,以布衣而为将相者,何代蔑有?其韩侯诸葛,固昭然在人耳目间,就如弟媳所最羡慕那韩蕲王,又何尝不是布衣而为名将呢?”赵鼎锐道:“原来洪兄的尊夫人羡慕蕲王,小弟尚不知这段佳话,既然如此,则自己必自命为梁夫人。”吉庆和道:“不但自命为梁姬,且直以蕲王许我们这位老弟,可不是裙钗青眼,巾帼英雄么?”赵鼎锐道:“却当现在承平无事,若遇着有征战之日,我们这位洪嫂,也可效粱夫人亲执桴鼓了。”洪一鹗道:“盗贼骄横,于斯已极,老兄还怕没有征战之事么?小弟如有这个造化,到奉命督师的时节,一定将贱内带了去,以助一臂之力。”吉庆和道:“赵年兄你不晓得我们这位弟媳,夜间由洪贤弟骑马试射,早间便跟着他击剑,居然学得一手的好剑法,竟不亚那公孙大娘。”赵鼎锐道:“这却怪不得洪兄夸口,说要带他从军呢,原来他尊夫人尚有这样的技艺,可羡可羡。但是这剑术,他贤夫妇固是不相上下,却不知那射法是洪兄胜洪嫂胜呢?”
吉庆和道:“据小弟以意度之,光景是贤弟胜于弟媳。”赵鼎锐道:“年兄何以见得?”吉庆和道:“偶有所闻,明年三月我们弟媳就要庆弄璋之喜了,以此推求,故知弟媳的射法,终要让贤弟一步。”说罢三人哈哈大笑,彼此又谈了一会,赵鼎锐这才回去。
话分两头,再说赵弼的女儿静娟小姐,现年已交二十,是自幼许字赵弼的连襟郑垣之子郑洪钧,这郑垣字枢廷,也是江宁人氏,由两榜出身,历任浙江台州府,湖北荆州府知府,政声亦颇卓著,因那年在荆州府任上办理教案,未免偏护百姓,夷人不允,也便呈请告休,现年已有五十多岁,生平只有一子,极其钟爱。这郑洪钧虽不曾中过,也补了本学的廪生,却喜生性纯孝,立志甚坚,他因两个舅子一是举人,一是进士,他便矢志不移,定要等中举之后才肯娶亲,故长到二十二岁尚未迎娶,郑垣亦只得俯从其意。现在因皇上起用告退诸臣,就要进京听候简用,又见儿子的年纪已是不小,那中举是有一定,不可强勉的,故乘著未进京时,带儿子成就了百年之好,自己也了却一件心事,因此就向赵老说项。赵弼也颇愿意,郑垣就择了二月十二迎娶的日子,赶着年内通知过来。赵弼得了信,也就赶着制备妆奁。匆匆的过了新年,又是正月半后,不到一月就是嫁娶的吉期,赵郑两家好不忙碌。看看的吉期已到,两家又备了请帖,预先请杜海秋、李亦仙两人做个现成媒。赵弼又请了周梦梅办帐房,并吉庆和洪一鹗帮同料理,那边郑家也请了许多亲戚帮忙,不必细述。
到了初十,郑家就请了两位大宾,率领着喜娘仆从,牵羊担酒,先把冠带送了到来。次日赵家也请了两位大媒,并派了些家人,将妆奁备送过去,送来送去把两个媒人坐在轿子里,就同游街一般,所喜两家皆是盛席款待,不敢稍形怠慢。到了十二一早,杜海秋李亦仙就穿了衣帽,先往郑家道喜,坐了一会,吃了早点,又过来赵家。吉庆和洪一鹗赶着迎了出去,原来吉庆和洪一鹗,赵弼特为请他两个款待大宾兼陪新婿的,只见他四个人谈笑著走了进来,杜海秋、李亦仙便带赵弼道了喜,又同赵鼎锐兄弟作了揖,赵弼便先道谢道:“连日亵尊偏劳,实是过意不去。”李杜二人齐声答道:“岂敢,岂敢,承年伯栽培,只恐仪节未谙,尚求原谅。”吉庆和又说道:“年伯,这样的美差小侄讨还讨不来呢,还要请他们,吃的连路都走不动,还要轿来轿去,还有什么亵尊偏劳,只是年伯太客气了。”赵弼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