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不灵?乩诗耶,乩笔耶,占卦耶,择日耶?其二云 :“洋炮打城破,中堂书院坐,忽然双泪垂,广东人误我!广东人误城有之,中堂此语无可疑。请问广东之人千百万,贻误中堂是阿谁?”其三云 :“洋船洋炮环珠江,乡绅翰林谒中堂,中堂口不道时事,但讲算学声琅琅。四元玉鉴精妙极,今时文士几人识?中堂本有学问人,不作学政真可惜。” 又城破时,叶避居镇海楼,尚复从容歌咏。
知外人将掳之去,乃作诗题壁云 :“镇海楼头月色寒,将星翻作客星单。空言一范军中有,其奈诸公壁上观。向戌何心求免死?苏卿无恙劝加餐。近闻日绘丹青象,恨态愁容下笔难。”
“零丁南去叹无家,鹤讯犹存节度衙。海外难寻高士粟,斗边真泛使臣槎。身经跃虎波涛阔,望断慈乌日影斜。惟有春风依旧返,女墙红遍木棉花。” 《中国秘史》录此二律,词名微有不同。
第四回
区牧蕃初登写字楼 陶庆云引见咸水妹
却说区丙看见那小后生和外国人传话,齿牙伶俐,不禁暗想道 :“懂了外国话到底便宜,像我从前卖口兵嘣时,若懂了说话,只怕不止赚那几个钱呢。后来代外国人做了一回探子,亦因为不懂话之故,由得关阿巨经手。我虽然发了点财,然而他那经手的,未免落我两个。” 想到这里,未免自悔初不学洋话了。想够多时,遂向那后生请教贵姓。那后生道 :“敝姓陶。”
又问台甫。后生道 :“贱字庆云。” 转问区丙,区丙告诉了。
陶庆云道 :“原来就是贩口兵嘣发财的。区老板,久仰了。” 区丙道 :“不敢,老朽是不中用了。像陶兄这等英才,正是前程远大,后福难量。” 陶庆云也自谦逊。他二人说话时,那外国人又拣了两样东西,叫陶庆云问价。庆云说明要一个九扣回用,说定了价,钱自有伙计和外国人交易。区丙又问庆云这外国人是那家行里的,庆云道 :“他是‘揸颠’行里的大班,我是他行里的写字。不瞒老叔说,我们行里上上下下有四五十个中国人,大班就是相信我一个。所以无论到那里,总要约了我同走。
有甚么事只要我一句话,无有不灵的。” 区丙道 :“陶兄这样精明,东家自然信用,没有事还望常到小店坐坐谈谈。” 庆云道 :“当得过来求教。” 说话时,交易已毕,庆云便跟着那外国人去了。
到了五点钟过后,庆云一个人走来,向柜上算了午间买东西的回用。区丙便留着待茶,又谈了些与外国人交易的事。区丙道 :”难得陶兄少年英伟,和外国人说话十分顺溜,像老朽半句也不懂。可怜那年初到香港,见了个外国人犹如见了阎罗王一般,半句话也说不出,只好对了他做手势。” 庆云道 :
“老叔自己不曾学会,不知有几位世兄?可以叫他们学起来。”
区丙道 :“我们做生意人,从小就叫他学生意,那里来得及学这个?”说明招呼一个后生过来,和庆云相见,道 :“这便是大小儿。” 那后生出了柜位,和庆云拱手相见。庆云便问台甫,区丙代答道 :“乡下人没有别字,小名叫阿牛。” 庆云道 :
“总要有个别字,朋友好称呼。” 阿牛道 :“从前读过两年书,读书的时候,先生代取了个学名,叫做“牧蕃”。以后我就拿这牧蕃做别字罢。” 庆云又问贵庚,区丙代答道 :“十八岁了。”庆云道 :“恰好与我同岁。” 区丙道 :“他拿甚么比得上陶兄来?”庆云道 :“方才牧蕃哥说,读过两年书,那两年倘然读的是外国书,此刻不是写字,也可以做个跑楼了。
不是我说句甚么话,那中国书读了有甚么用处?你看我们的两广总督叶名琛,听说他是翰林出身,已经拜了相,可见得一定是读饱中国书的了,为甚么去年外国人一来,便把他捉了去?
他就低头、服礼,屁也不敢放一个。读了中国书若是中用的,何至于如此呢?”阿牛道 :“不知我们要学外国话,要读什么书?”庆云道 :“若靠着读书学说话,那工夫就长了。要一面读书,一面说话,方才快当。我此刻还要回去,有事改天我再来和你谈罢。”说着,起身辞去。区丙起身,送了两步,阿牛直送到店门口。问道 :“老哥在行里甚么地方?”庆云道 :
“我们做写字的,自然总在写字楼。” 说罢去了。
过里阿牛被他一番说话说的心动了,一心要学外国话。过了两天,看见店中事少,便走了出来,一直到的揸颠洋行,在门外观望了一回,方才趑趄进去。东张西望,又不知写字楼在那里,又恐怕遇见外国人。忽然看见一个从里面出来,便硬着头皮迎上一步,问道 :“请问此地写字楼在那里。” 那人把阿牛望了一眼,道 :“你问甚么写字楼。” 阿牛讶道 :“这里不是揸颠么?”那人道 :“便是揸颠。你问的是船头写字楼,洋布写字楼,杂货写字楼?”阿牛听说,顿然呆了半晌,道 :
“我问一位陶庆云。” 那人道 :“不知道。” 说罢掉头不顾的去了。阿牛碰了这个钉子,搭讪着走了回店,闷闷不乐。再过了两天,再去访问,走到揸颠门首,只见大门关着,静悄悄地,没个人影儿,方才想着今天是个礼拜,白白走了一遭,依旧垂头丧气回去。
过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