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位老人家的魂灵,定在你的头顶上,教导你,保护你,望你轰轰烈烈做出一件事业来,教他们老人家见了欢喜。你如今若然轻生一死,生前既担了不孝之罪,死后又负了父母教养之功,你自想想,应死也不应死?便是你不惜一死,你父母也决不许你死。便是父母许你死,天地也不许你死。你若一定要死,我不能勉强你,只何苦既负了父母希望之怀,又负了天地钟毓之厚呢。”
这一席话,说得淋漓痛切。鸠儿止不住跪了下来道:“婢子枉活了二十一岁,没听见爷的正论,竟不知自己担着这大罪大恶,如今悔已迟了。爷若不将旧事嫌薄婢子,婢子还有个良心在这儿,一听着爷的拯拔罢。”说完,猛可的向桌上抢了把刀,向胸膊间一划,登时血流如注。吹儿忙将那刀夺去。鸠儿非但不痛,且欢然笑道:“这血便是我父母给我的,我见了这血,就如见了父母。将来血干了,结了瘢,我既有这身子一天,便有这瘢一天,见这瘢一天,便见父母一天。以后要有一件事对不住父母,这瘢便立刻破裂。”说完,至至诚诚的向春华道:“爷你今后可肯拯拔婢子了。”
春华大喜道:“难得你这样容易会悟,我怎肯由人堕落?只第一事要你改装,把发挽了,把履穿了。”鸠儿听还没完,裹着伤痕欢舞着进里屋去了。不多一刻,在里边唤吹儿。吹儿进去了。春华听得两人在两边咭咭呱呱的笑着。鸠儿道:“怕不是这样的,你须倒过来呢。”吹儿道:“倒过来也不成啊。”鸠儿骂道:“谁叫你这样倒过来,你也须轻轻着,没的抽得人怪痛啊。”春华听了不觉一呆,接着听得两人笑做一团道:“杨爷快进来。”春华不知是甚么事,走进去时见鸠儿坐着,吹儿正替他挽头。左挽也不像,右挽也不像,两人兀自笑着。一见自己进去,鸠儿忙招手道:“爷替婢子挽了罢。”春华笑道:“这却不便,我明天接你到红石山去,到那里自有人教你做这个的。”鸠儿道:“不,婢子听了爷的话,越看自己越不成人。好杨爷,你就允许了婢子罢。”
春华听了,居然向吹儿手里接过梳儿,立在鸠儿背后,替他一股股篦顺了。吹儿笑道:“不想爷圣贤般的人,竟会这个。”鸠儿道:“甚么叫圣贤,竟是神仙呢。神仙有不会的事情么?”春华见他夫妇二人,天真烂漫,别有一种妩媚,非常欢喜,一面替鸠儿篦着,一面笑说道:“梳头虽是小事,却也有个至理在里边。你们即刻心无所主,觉得这千丝万缕,从何处理起。神漓手乱,自然再挽也不成。我虽没替人梳挽过,却认定理路,纠者疏之,结者通之,顺其上下,理其曲直,心定手徐,循序渐理。不要说替鸠儿梳挽,便是天下之大,万民之众,我也要移此梳头手,轻梳慢挽去,替国民整理哩。”
说时早把鸠儿这垂肩云发挽了起来。吹儿在旁看着,见他螺髻高拥,眉眼生波,竟如换了个人,不觉嘻着嘴合不拢来。春华一挥手,向吹儿笑道:“如何?”接着又向鸠儿道:“你新受刀创也该休息着,我明天派人接你们上红石山去罢。”吹儿夫妇苦留不住,只得直送到山角下,望不见春华了,才回到屋中。
春华回山把这件事说与涵碧。涵碧听了,恨不得立刻去接。当夜派定了两个婢女,一肩轻舆,嘱了明晨接去。
一宵无话。到明日,涵碧还没起来,那两个婢女早咭咭呱呱的笑了进来。涵碧拥衾揽帐问:“做甚?”两个婢女笑着道:“说给令娘听。那两位客人来了。”涵碧道:“这有甚么好笑的!”婢女道:“令娘命预备了轿儿去接,原想他是女子,怕走乏了他。哪知这位夫人,一见了轿儿,问:‘这倒也好顽,是作甚么用的?’我们说是接夫人来的,请夫人坐坐这轿儿好去。他乐极了,便拉了个骆驼出来,向那位短小精悍的爷说:‘你便骑上这个,我要坐着这轿儿顽呢。’说完,他便将驼儿颈项一按,那驼儿便直跪了下去。看那位爷上了驼背,自己才欢天喜地的坐了轿儿,抬着走着。不到百步,他忽然嚷起来,说:‘不行不行,还是骑驼的爽快呢。’我们劝着那里肯听,生生的见他跳下轿来,爬上驼儿,与那位一前一后的坐着。害得那位爷羞得甚么似的,只不能下来。进了山口,才下了驼儿。现在杨爷房里呢。”
涵碧听了,不觉嫣然一笑,推衾起来,草草梳洗了,便向春华房里来。还没进门,只听得春华道:“你们愿去,自是难得,只鸠儿野性未除,怕反误了大事。”鸠儿道:“爷怎样说,我怎样依,误了事还来,这胸前创痕但立时破裂!”涵碧听了,便一揭帘进去。只见那鸠儿,乱头粗服着,灵秀外传,真诚内蕴,见了自己,只痴痴的憨笑着。吹儿却上来见礼问好。涵碧抢上步握住了鸠儿的手道:“这位便是鸠儿夫人么?”说时将两指向脉穴一点,鸠儿登时收了笑容。春华微笑不语。涵碧接着又将两指向脉穴上一推,鸠儿不觉跪了下来道:“夫人你真降住婢子了,以后便随着夫人驱策罢。”
吹儿立在旁边,不知是件甚么事儿。后来才听鸠儿说:“那位轻盈袅娜的夫人,似风也吹得倒的。那知这香绵似的手,按上奴脉息上来,比铁还硬,不知不觉的全身麻木起来。可又奇怪,不知怎样,他那铁一般的指儿,再向奴脉息上一推,全身便又活动起来。吹郎,这位夫人难道是个妖怪么?那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