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因笑道:“那日妾在屏后,窥见钱爷面色不豫,拙夫又仓皇无计,故妾聊设此谋耳。”钱生谢道:“感领盛情,申心颂之,何日忘之。”退而有感,赋诗一绝。诗曰:
国色从来识面难,洞房昨夜喜相看。
三年一觉相思梦,错认山茶是牡丹。
钱生终以颈痕为玷,问于医者。医者道:“昔有美妃,为如意所伤,曾将獭髓为膏,和珠粉以敷之,其疲即灭。”钱生乃令人遍求白獭。过了数日,既感红蕖之情,又以紫萧曾经同难,便将二人配合。又想起瑶枝未知还魂果否,即着紫萧前往东昌,迎接白翁夫妇。
不一日,紫萧回报,临情尽遭流寇,城外居民各窜,遍处寻问,竟不知白公所在。钱生听罢,不胜怅怏。忽关报进,姑苏贾文华在外,便即慌忙出见。不知文华来,有何说话,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小罗浮旧约重谐
诗曰:
香奁不独夜珠明,才子风流事事成。
人面桃花生死梦,草台柳色苦甘情。
松萝叶契心如一,雪月评章句共赓。
驱犊岂须寻尘尾,吹萧诸听凤和鸣。
却说钱生,以白云峰不知去向,正在忧闷,忽闻报说,有一贾文华要见,忙欲出迎,只见文华已走进厅上,向着钱生连连揖谢。钱生道:“向日速于出京,不及候兄一面,以后杳无信息,鄙里时为怏怏,不知贾兄几时得释?”文华道:“仰赖钱爷一言超豁,数日之后,幸即脱狱。及诣尊寓叩谢,不料钱爷已出京三日了。因有帐目未清,淹留半日,恰值圣上登基,裴孝廉已贬徒为军,谷期生亦为仇家所杀。”钱生抚掌称快,文华道:“仰托厚爱,无恩可答,今日特报一桩喜事,以赎贺迟之罪。”钱生笑道:“更有何喜,重烦远报?”
文华道:“闻得钱爷,向在东昌曾与白家又有婚姻之约,今如主人回生已久,钱爷为何置之度外?”钱生惊问道:“这件事,小弟从未告人,不识吾兄何以知之?”文华道:“仆自北京回来,偶从桃叶渡边经过,与白翁邂逅相遇,彼此问了乡贯,叙话多时,不觉契密,那白翁便谈及钱爷订姻一事,又说道:‘小女幸已再生,只不知钱爷,为何一去又无消息?’便把书信一封,着某持奉。仆抵家之后,即刻造府,不意台驾在京,因此特来相报。”便向袖中,将书取出,钱生接来拆开一看,不觉喜动颜色,原来是七言古体诗一首。诗曰:
忆昔相逢日暮阴,梅花静掩绣户深。
挑灯共坐一窗雪,身未许郎先许心。
伯劳飞燕两分别,夜夜凭楼望明月。
瑶琴声断虫网多,翠幙荃靡香顿歇。
未及邙山掩墓门,情通冥漠仍返魂。
重见落梧秋雨暮,断雁凄风桃叶渡。
回生之事非渺茫,数行遥致胸中愫。
盟言历历郎自知,怜取相思又一度。
便留文华书房待饭,持诗以语小姐,小姐见诗亦欢喜道:“文藻烨然,诚香奁佳句也。既有此事,何不迎聘至家,以完姻好?妾决不效那妬妇之态,使君作负心人也。”既而道:“君读诗,必知绿衣黄里之讯,此事虽不敢阻抑,然勿使妾有积薪之叹为幸。”钱生笑道:“夫人乃蘋繁之主,譬如军中元帅,若白氏女,则偏裨小将,且夕荷戈以受指麾耳。”小姐亦为解颐。钱生又禀知范公,范公惊讶道:“还魂之事,世所罕闻,有此奇异,极应聘纳。”
钱生乃办具聘仪,即俛文华为媒,择吉娶至。定情之夕细看丰姿,妖艳如故,是夜就在白氏房中,小姐谈笑自如,略无醋意。瑶枝向生细诉思念成疾,及幽魂夜会,以至回生始末,悲喜交集。因叹道:“今夕之缘,实出天意,回思往事,恍若梦寐耳。”既而笑道:“昔日若从君命,今夜白绫帕上无以为质矣。”生急搂之就寝,交坐之欢,绸缪彻旦,唯恨玉漏相催,金鸡呜速耳。
然生虽在极欢之际,每一感念友梅,不禁悲叹,时会稽具书吏、皂快等,到京迎接,已十余日矣,钱生乃择吉起程。先至祖居,辞别叔父,然后拜辞范公、小姐与老夫人,免不得酒泪而别。
不则一日,到了苏州,至家参拜太夫人,礼毕,崔子文、李若虚同来拜贺,钱生倒展出迎。子文一见,执手而笑道:“金榜挂名,洞房花烛,人间乐事,都被吾兄占尽矣。”若虚道:“九畹不是凡人,当是玉皇香案吏,暂时谪下耳。”钱生道:“小弟学业未优,谬叨制锦,不知两兄,何以教之?”子文道:“作令不难,只要爱民如子,不执一偏之见,以折狱则狱不冤;推不忍人之心,以用刑则刑不滥。”若虚道:“衙门吏役虽是作弊太多,然以吾兄聪敏绝伦,不患为人所欺,只患明察太过。”钱生谢道:“有辱大教,愿书之座右,以当弦韦。”少顷,陆希云亦至,钱生迎入坐定,忙命左右备上酒来,序坐而饮。子文道:“今日此会,不减昔年。海棠花下,可羡九畹兄出宰名都,希云兄抡魁秋榜,只我两人,黑貂裘敞,犹刺苏秦之股,能无愧感?”钱生道:“梅山之言,既验于弟,则吾两兄,必在来科折桂矣。”四子各叙衷怀,直至薄暮而散。
时宁馨年已三岁,以太夫人命名,不忍改易,因即取名嗣馨。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