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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合浦珠-清-烟水散人-第49页

,紫绡妓以碧玉卮斟酒相劝,手按象板,低低歌道:
懒换春衫昼掩扉,看花几度泪沾衣。
  别时罗帕空留箧,史见雕梁双燕飞。
歌毕,申屠丈道:“音虽下里,不及阳阿薤露之曲,然郎君工于染翰,愧无珠玉,以宠斯技。”钱生不能推却,乃口占一绝云:
仙洞双妹云剪衣,能歌玉树使人迷。
  娇音若在花边落,应遣流莺不敢啼。
申屠丈连声赞赏道:“佳作!佳作!所愧二女子,歌匪金缕,有辱即君,口吐夜珠。”乃令二妓复以巨觥送酒。钱生以妓女立近身边,羞涩不能即饮,红绡妓乃高捧金卮,向着钱生嘴唇一灌而尽。申屠丈亦搏髀高歌曰:
朝出去兮访丹丘,暮归来兮月满楼。
  烟波浩浩兮山万里,家四海兮任遨游。
申屠丈歌竟,又向钱生道:“清歌寂寥,不足以为娱,和作舞剑之戏,郎君愿观之乎?”钱生道:“愿乞一观。”只见申屠丈取出宝剑一口,掷在空中,其剑自能回旋飞舞。倏又化作二剑,一舞于左,一舞于右,舞不移时,二剑又相凑而舞,作斗格之势。须臾又变作六七剑,剑剑自舞,而有时往来间杂,无限错综转折之妙,但觉寒光闪闪,悲悲凄凄。既而舞毕,仍是一剑在空。紫绡妓徐徐以手接之。其时日转西轩,暮霞零乱,钱生以不胜杯酌,坚决告辞。申屠丈道:“归路甚远,亦不敢强留。只是区区天下有心人也,他日郎君或有缓急,不妨谋诸我。”钱生道:“仰辱厚喧,敢不服膺。只是老丈留在敝郡,可以不时奉候,万一行旌别指,则山川间之,何以图晤?”申屠丈道:“我明日□一帆遥指武陵,将渡钱塘,或走山阴会稽,或探龙湫雁荡,果是行从未定。但郎君怀一欲见□意,自有会期。”钱生遂即起身谢别。申屠丈送至中庭,复问道:“郎君年将弱冠,未审雀屏曾中否?”钱生摇首道:“尚未受室。”申屠丈道:“以子才貌双全,簪缨华裔,岂患天佳配哉?然而姻缘前数,只在赤绳一系。吾闻玄妙观新来一梅山老人,能以神相知人过去未来之事,吾子何不竭诚投谒,以卜前程?则姻事功名,一言可以了了。”钱生连声应诺,直至门首,各道珍重而别。
  抵胥门已昏暮矣。钱生少处书帷,未尝亲近美色,那一日一见歌妓,不觉神魂飘荡,几不自持。明日会着崔子文、李若虚,告以所见,遂偕往访之,则已门房扃锁,询于邻居,皆云彼原僦居一日,今早已迁移他去矣。三子遂怅然而返。
  逾数日,生复邀崔、李同往玄妙观,谒见梅山老人,那老人苍姿白发,骨格清奇,俨然四皓之侣。钱生备陈求相之意,老人即便先看崔、李,口中啧啧道:“二足下神清相旺,甲科无疑,但目下文战未利,一交眼运,必然高捷。”以后相到钱生,老人吃惊道:“这位钱兄自然也是甲科了,只是目下就有一场灾险,老夫意欲直陈,未知可否?”钱生道:“君子问灾不问福,但请老丈直言,切勿隐讳。”那老人不慌不忙说出几句话来,管教:
未来休咎姻缘事,只在神奇一相中。
毕竟老人说出什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回 秋烟婢两度醉春风
诗曰:
别有柔枝惹断肠,春风暗裹惜垂杨。
  花阴略做鸳鸯偶,裙底深闻酱醋香。
  蹑足轻轻股绣带,残更悄悄赴西厢。
  心惊只为愁狮吼,几度叮咛莫显扬。
这一首诗,单道那偷婢的妙趣。常言道:“妻不如妾,妾不如婢。”这是为何?盖因人家有了美貌的侍儿,其妻妒悍的,则不敢偷;不妒的,亦不必偷,唯是妒不深而醋意复不浅,于是灶前廊下,潜窃口脂之香;捧水传茶,轻摸酥润之乳,欲近而不敢近,欲抛而不能抛,暗丢眼色,巧觅私期,较之长夜同眠,无人拘束的,更有情味。况且人家美婢,原不可少,假如有了一个美妻,又有几个美婢跟随,转助其美。就如牡丹,有了娇花,必须绿叶,所以郑康成家有掌笺奏的青衣,白乐天有“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之咏。
  闲话休提。且说梅山老人先相了崔子文、李若虚,然后相至钱生,却说道有些灾难。钱生再四恳求直言,老人道:“细看尊相,必然是少年登第,但气色昏滞,主有非罪之灾,幽闭囹圄,虽不久就释,要满七七之期。此后更有客途一厄,虽不致损害,也有一场天大的虚惊。自此稳步云梯,渐入佳境。然看足下今日来意,不特问那功名,兼且为着内助。据观尊相,应有三位贤美夫人,初求甚难,后亦甚易,尚当宽缓岁月,直待高中之后,方得完姻。吾有八句俚言,子须牢记,他日自有应验。”遂取小笺,提笔写道:
青年科第,文章率然;
  彼有淑女,遇珠则圆。
  雨花菴里,桃叶渡边;
  若逢四九,返尔林泉。
写毕付与钱生,连嘱保重。钱生即令从者呈上谢仪,老人坚却不受道:“且俟三君挂绿之后,然后领赏。”三人致谢离观。
  于路中,钱生问道:“二兄以梅山风(钅监)若何?”若虚道:“此亦相士套语耳,何足凭信。”子文道,“九畹兄恂恂若处子,每日不离书馆,安得有危厄之事?即此一言,足征其谬矣。”钱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