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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合锦回文传-清-笠翁先生-第55页

元,想道:“梁状元等不到明日,却半夜三更来拿我,一定要立刻处死我了。”心里惊慌,恨没地孔可钻。那些青衣人把本初如牵羊的一般牵出了狱门,只顾向前行走。行了半晌,渐觉风云惨淡,气象幽晦,此身如行烟雾之中,隐隐望见前面有一座虎头城子。本初惊疑道:“长安城中,没有这个所在,又不是皇城,又不是刑部衙门,却是什么去处?”及走至城边,抬头一看,见门楼牌额上有四个大字,乃是:
幽冥地府
本初见了,大惊道:“罢了,我竟到阴司里来了!只是阴司里如何也有什么梁老爷?”心中十分疑惧。但到了此际,却不由你做主,早被那些青衣人驱进城中。你道那城中怎生光景?但见:
阴风扑面,冷气侵人。阴风扑面吹将来,毛骨生寒;冷气侵人,触着时心胆俱颤。钢刀利刃,几行行排列分开;马面牛头,一个个狰狞险恶。迎来善士,引着宝盖长幡;拿到凶人,尽是铜枷铁锁。文书公案,量不比人世糊涂;词讼刑名,用不着阳间关节。正是:人生到此方回首,悔却从前枉昧心。
本初被驱进城,又行了多时,来到一座殿字之前。那殿字金碧辉煌,极其巍焕。左右侍卫盛威整肃,殿门牌匾上,大书五个金字道:
森罗第一殿
本初随着众青衣人走进殿中,只见殿前大柱上悬挂着两扇板对,上写道:
人负人,天不负人,是是非非终有报;
  鬼畏鬼,人何畏鬼,清清白白可无忧。
众青衣人将本初押至丹墀下跪着,遥望殿中公座上,不见有甚神道。青衣人高声禀道:“犯人赖本初拿到!”须臾,殿上传呼道:“大王有旨,教将赖本初带进后殿,与夫人同审。”道声未了,两旁闪出七八个鬼卒,把赖本初如蜂攒蝶拥,直提至后殿阶陛之下跪到。殿前垂着珠帘,鬼卒向帘内跪下,禀道:“赖本初当面。”殿中传呼:“卷帘。”鬼卒便退立阶下伺候。本初望那殿上,正中间设着两个高座,左边座上坐一个戴冕旒穿衮服的大王,右边座上坐一个顶珠冠垂缨珞的夫人,两傍侍立着许多宫娥太监。本初低头俯伏,不敢仰视。只听得那大王厉声喝道:“赖本初,你这畜生抬起头来,你可认得我夫妇二人么?”本初战战兢兢,抬头仔细一看,原来那大王不是别人,就是义父梁孝廉,那夫人也不是别人,就是母姨窦氏。本初见了,吓得通身汗下,连连叩头,不住声叫:“恩父、恩母,孩儿知罪了。”梁公骂道:“你这负心贼子,你既认得我两个是恩父、恩母,却如何恩将仇报,几番帮着栾云要谋夺我孩儿梁栋材的姻事,又帮着杨复恭要谋害我媳妇桑梦兰。今日到此,有何理说?”本初叩头道:“孩儿早知今日,悔不当初,还望恩父大王爷天恩饶恕。”梁公怒喝道:“你这禽兽,还想饶恕么?杀人可恕,情理难容。”本初见梁公不肯息怒,乃向着窦夫人叩头哀告道:“恩母夫人乞看先母之面,饶恕小人则个。”夫人也不回言,只点头嗟叹。梁公喝令阶下鬼卒:“将赖本初绑起,先打他铁鞭三百,然后再问别事。”鬼卒得令,恰待动手,只见窦夫人对梁公道:“赖家这禽兽,忘恩负义,也不止是他一个人的罪,多半是他妻子房莹波负心之故。如今我这里不必处治他,还送他到别殿去发落罢。”梁公沉吟道:“这厮本因栾云在第五殿告了他。第五殿大王道他与我有些瓜葛,故移文到我这里来拿问,我如今仍送他到第五殿去发落便了。”说罢,即命鬼卒带本初出去着落。本殿判官押送他到第五殿大王处听审。
  鬼卒领命,把本初带出前殿,押至左廊下一个小小公署之中,见有一位官人,皂袍角带,坐在那里。鬼卒向前禀道:“奉大王令旨,教判爷押送犯人赖本初到第五殿去,听候审问。”那判官看了赖本初,连声叹息。随即起身,走出殿门,唤左右备马来骑了。叫鬼卒把本初带在马前,一直望北而走。那判官在马上唤着本初,问道:“你可晓得我是何人?”本初道:“犯人向未识认判爷,不知判爷是谁。”那判官道:“我非别人,就是你妻子房莹波的父亲房元化。因生前没甚罪孽,又蒙梁大王看亲情面上,将我充做本殿判官。”本初听说,便向马前双膝跪下,告道:“判爷既是犯人的亲岳父,万乞做个方便,救我一救。”房判官喝道:“都是你这忘恩负义的贼,害死了我的女儿,我正怨恨着你,你反要我替你做方便么?”本初只是跪着哀告。房判官道:“你休得胡缠,莫说我不肯替你做方便,就是我要做方便时,阴司法律森严,不比阳间用得人情,弄得手脚,我也方便你不得。你冤自有头,债自有主。那栾云既在第五殿告了你,少不得要去对理。”本初道:“岳父可晓得栾云为什么在第五殿告我?”房判官道:“他告你哄骗了他许多资财,又引诱他去依附逆珰。后来,又是你去出首他谋反,致使他身首异处,他好不恨你哩!只怕如今梁大王便饶恕了你,栾云却不肯饶恕你。”本初道:“我方才在梁大王处已得幸免刑罚,只不知那第五殿大王比第一殿可差不多否?”房判官摇首道:“利害哩!你道那第五殿大王是谁,便是在阳世做过礼部侍郎的桑老爷。”本初惊问道:“那个桑老爷,不是讳求号远扬的么?”房判官道:“不是这个桑老爷,还有那个桑老爷?”本初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