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小女孩尚还熟睡,不觉触动愁怀,纷纷下泪呼:“吴卿家且请起。哀家领汝大恩尚未报谢,何必行此大礼。难得汝小小微职,沾受国恩有限,一点忠心为主,古今罕有为其匹。但今汝须有此心,惟哀家大有不忍,小小女孩未分祸福。倘吾今祸及此小女孩,于心何安?无辜同归此罪,深为可悯。哀家惟有来生图报耳。”言罢更觉动悲。有吴进呼称:“娘娘何须悲感。倘今皇天庇佑,圣上施恩,娘娘复正东宫,即微臣幼女孩死生有何干碍。劝娘娘保重贵体,且待明天奏知圣上,报喜如何?”陆娘娘准奏曰:“卿家且请回,只恐奸妃暗中差人探听明,则不妙矣。”吴进领旨拜辞出宫。回归自衙与妻杜氏商议,不过叙谈此事,话不重烦。
先说庞娘娘此日打听明,“冷宫陆后产下儿子,但闻小孩儿哭声,但未知男女,不敢擅进。前奉懿旨,今特来奏复,请娘娘定裁。”庞娘娘闻奏唬了一惊,曰:“不好了。想来陆后只可产下女儿。倘产是太子,他复回东宫之位,定必立他子登基。必不能立吾西宫之子,是大不妙也。”心头闷闷不乐。是夜,天子驾幸临宫。庞娘娘接驾,宫燕排开。叙间庞妃上奏:“君王,臣妾子须幼,今蒙陛下隆恩,位正东宫。恳乞圣上立妾儿子为嗣,臣妾母子深荷天恩矣。”神宗王微笑曰:“御妻已受荫东宫,自然立汝子为嗣,何须多虑。”庞妃曰:“臣妾是忧众臣阻劝耳。”天子曰:“此乃国家一定之规,立长不立幼,立嫡不立庶。汝子至今不过对岁之年,缘何即此一时提及起来?今寡人推猜不出,汝且明白说来。”庞妃曰:“此立太子,乃国家至重事,姜岂不尝尝介念于怀?只今求恳陛下勿食今夜之言为感。”天子曰:“群臣须有谏阻,寡人自有主意,御妻何须过虑多言。”住表是夜宫中夜宴,再言次日早朝。有王门官启奏:“万岁爷,有司禁外宫官吴进奏报圣上:陆娘娘于昨夜三更一点产下太子,至今传命报喜。”众文武大臣闻报喜,尽皆称:“贺喜我王,天降储君。国家有幸矣。”天子曰:“众位卿家请起。”此时天子心头明了。昨夜庞妃奏请,要立此子为嗣之意。即曰:“众卿家,前者寡人有旨:陆后倘产下太子,即复回东宫;倘产是女,不许相见。既今陆后产是太子,且宣他母子上殿,然后复回东宫。”是日宣到陆娘娘,宫娥抱了假太子。陆后山呼见驾。“昨蒙圣上托赖,赐下一子,特今奉宣上殿。”君王命司礼接转:“待朕一观太子。”当时陆娘娘唬得战战兢兢的抖振,悔恨昨天换去太子。倘事一败露,实乃欺君了。“恨哀家主见差了,早知圣上要观看儿子,不若往寇府取回,然后见驾未迟。如今不妙也。”当日君王无非一观太子,乃好意欣然,岂有预得是女孩顶冒?如陆后颜色不变不发抖振,即端然无事。偏偏无有胆识。当时君王一看陆后,正要开言,忽见他振腾腾观着太子,心下狐疑。不意将太于龙凤衣抖开一观,即变龙颜,大怒喝声:“泼妇欺侮寡人!”将小女孩一摔,掼死于金阶之下。群臣不能抢救,各各大惊,齐同动问:“缘何陛下即将太子抛死于金阶之下?臣等不能匡救,可惜太子一命呜呼。臣等皆有罪矣。只恳求陛下谕知缘由。”此刻神宗王带怒曰:“卿等不知,这陆氏将女报男身,负欺君大罪。况寡人有旨在先:产下太子,可赎前罪,赦免复回东宫昭阳之位;产下女孩不许见寡人。兹今有此胆大包天泼妇,混将女报男,违法欺君,罪莫大焉。”即出旨赐死。有众臣一闻天子之言,各皆惊骇,多言:“国母危矣。缘何陆后乃明哲贤良之女,如何今日反作此愚顽欺君之事?实所难解。”群臣只得齐齐下跪,恳求圣上念着元配恩情,况国母淑德素闻,今须有罪,还乞陛下开天地之恩,念着太祖昔日垂爱骨肉亲亲之义,从宽思赦。则臣等不胜沾恩。”神宗王怒曰:“前者准众卿之奏,从宽减法,死罪轻饶,幽贬外宫。已有旨在先,生男复位,产女不许相见。兹今泼妇违法欺朕,死有余辜。众卿不必多言谏净。”传旨值殿将军用白绫绞。
当时寇兵部自思:“此事我也差了。只因先进朝见君,后宣国母,不能将真太子替转上朝,至累国母身亡,皆吾之过也。”只得不畏死复奏曰:“老臣罪该万死,逆旨无辞。惟君者天也、父也;后者地也、母也。然父母有大故,为子者不得不力谏诤。慈今国母须犯逆旨之条,恳乞陛下准依臣等所奏,复禁外宫,从示贬罚,作尽其国法,足见陛下仁慈,法外施恩。臣等之大幸矣。”当下天子怒气略减,正要开言。只有奸相庞思忠曰:“寇大人,汝太觉多言了。此乃国法,当得如此。圣上旨意已定,何必饶饶多舌。”有寇爷闻言,怒气勃发,骂声:“奸贼,汝前者送了陆太师一命,今又当殿前惑君,毁低国母。良心丧尽,不为神鬼之诛,必受五雷轰顶。枉居首辅之尊,不免臭名千古。”庞丞相却被寇谷骂得羞惭,大怒喝声:“老匹夫,吾好言劝汝,公言国法,并非干涉于汝,何得殿前辱骂老夫,又将陆云忠一事提起?想必放走陆凤阳,也是汝之主见?是必有之。均同一党,好生可恼。逆旨忤君,汝该得何罪?”寇爷怒气冲冲,正要开言,天子即曰:“二位卿家不许多言罗嗦。惟今陆氏两次干犯国法,断难准依免难。众卿不许再奏。”传旨押出复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