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徽、钦在北,曾有音信往来么?” 主人道:“ 音信倒有来往,却不要他回来了。”杨幺听了,惊问道:“ 他二人虽是不德,受此颠沛宜该。若绝灭则已,今犹尚存,则无不是的父兄;在昔诸臣,亦无不是之君。不要他回来,是什么缘故?贤主人可晓得么?”主人听了,不胜惊惊喜喜道:“ 实不相瞒,我在徽宗时,曾食微禄,只因忤逆权臣,放逐隐避于此。迄今衰老无能,眼见变迁,兴嗟何及。不意客长有此忠心,责君责臣,真令人可敬可畏!” 因说道:“ 当今宫里,是徽宗第九子,封为康王。幼文长武,甚是英明。钦宗即位,兴金求和,将他质当于金。一日与金太子较射,康王连中五矢。金人疑是将种,被拘索换,因而破了东京,康王乘空奔逃。初渡南来,君臣矢志,却被黄潜善、汪伯彦弄奸,只以退避逃奔。亏得良将,追袭金人过江,才得驻跸于此。又不期秦桧被掳逃回,恐人不容,遂扬言二策可以平治。有人传入朝中,召问北来事情,商议兴兵恢复,迎请父兄。秦桧遂密奏道:‘若迎请二帝还朝,陛下之身居何地?’ 宫里听了,因又问道:‘若不恢复,岂无日逼之忧?”秦桧又奏道:“今欲天下无 事,只 须 南 自 南、北 自 北、无 侵 逼 之 患,大 事 定矣。”遂商议了一番。宫里一时大喜,遂使他为左仆射,掌理朝政,力主和议,不复迎请恢复,因图苟安。又有一班献媚之人,在内蛊惑,故此忘仇寻乐。外面将士只要迎请二帝,日与金兵接战。秦桧见和不成,每每怀恨。” 杨幺听了,便不再问。郭凡忙接说道:“谁知有这些缘故,正贤人退避之时。我们明早须回吧。” 因又饮了半晌,方才止饮。遂别过主人,走入房来,已见马霳沉鼾,二人也自寻睡。杨幺只是反复,因对郭凡说道:“ 你方才劝我早回,实也有理。但我想既已到此,莫若停此数日,再细细探听一番。人患局迷,怎 得 遇 巧,陈 其 过 失,使 其 悔 悟 从 听,我 心 始快。”郭凡听了,吃惊道:“ 哥哥莫作耍,怎得轻易见面?作急回去,做我们的事业,才是正理。” 杨幺道:“ 明日且同你入城去看一回,也要同马霳到各处涉览一番,然后回去。”说罢,各自睡熟。
到了次早起来,吃了早餐,杨幺对马霳说道:“今日我同郭凡入城,实不便同去。明日便领兄弟去看景,你只坐在房中等我回来。”马霳道:“偌远跟跳,可知并没坏事,吃药死鸟的口笑。只闭躲鸟房,哥哥自去。” 杨幺笑了一笑,遂同郭凡出门,取路入城。到了城中二人穿街抹巷,到处观看。果是风光与别处大不相同。怎见得?但见:
居民富丽,风景繁华。城中绿水盘旋,门外青山回绕。簇簇佳人,帘下半窥含色笑;青青秀士,街前逞露作轻狂。几处牌坊接汉,数重楼阁冲霄。闹里货物成堆,端的日中为市;幽僻花鸟相依,喜是长门昼掩。行踪未定,权将佛殿作朝堂;居止偷安,暂借僧廓充绣幕。丝纶阁下,无吐哺之贤;虎豹班中,少勇敢之士。邮递奔驰,紧报咸阳三月火;飞章短奏,庆言园内夜开花。眼观富丽,乐可忘忧;身入繁花,老不知死。果是锦绣临安,确乃花团世界。
杨幺看了一番民安物阜,不胜欢喜;观了一回殿不成殿、宫不成宫,全不似当日东京气象,又不胜感叹了一番。
二人走看了多时,郭凡因说道:“我记得天汉桥边,有一个酒馆,卖得上好羊羔,秀州好酒,我同哥哥去酌饮。”杨幺道:“我腹中尚不觉馁,且再走着。” 又走了半晌,郭凡又指说道:“这家有鲜鱼粉面、肉馅包卷,我曾吃过,十分可口。今日难得到此,同哥哥入去吃个饱,到晚回家。”杨幺道:“城中不便久坐,莫若出城,才吃得自在。” 郭凡听了,只得跟走。渐渐走到日色西斜,二人走出城来。郭凡因又指说道:“我同哥哥从此转入,便到西湖,游览一番,叫只小舟,渡过湖南回去吧。” 杨幺道:“我今走得兴阑力倦,不便领略,明日早来吧。” 郭凡只得从原路而走。走不半晌,在后面叫道:“ 哥哥停步。只这个酒店,到也洁净,面对吴山,饮个满怀,带些春色,人才晓得游罢醉扶归。”杨幺听了,笑了一笑,道:“如今天气已热,此时肴菜必是气息,还是到家买来整治,吃得放心。” 遂低头前走,郭凡只得跟来。
不一时到家,却见马霳在堂中,将扇板门一头靠在桌上,一头着地,他只颠倒仰睡着。二人见了,不胜好笑。再看地下,满地俱是血迹。杨幺大惊道:“莫不是黑疯子做出事来?你道为甚事?原来这马霳见杨幺、郭凡去后,只在房仰睡,"地说道:“吃他丢耍,跟贼医顽跳、$酒、吃肉快活。兀地牢房闷倒头!” 便直跳起来,忽又瞪了两眼,便又去仰睡,将两腿高架,摇晃了一会。不期一阵肚痛起来,忍着道:“ 煞地怪疼。兀恁师父长工,没大肥水纳仓,赌割头,便疼莫睬!”遂只仰睡摇晃,却只满肚攻疼,便忍不住道:“恁怪疼,敢是坏肚屙撒?” 遂蹿跳到屋后空地上蹲倒。却被一只焦黄大犬,看见生人,"地赶到身后,呼的一声咬来。吓得马霳怪跳起,那犬离去丈馀嗥叫。马霳拴系好,不胜大怒,便抡拳赶打。那犬见打急了,躲入屋去。马霳只跟入,直打到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