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纵容军犯在我地方杀人,我这里便作杀人论罪。我即备文书移会了本官,你二人 少 不 得 也 是 死 罪。怎 还 敢 护 庇?足 见 受 贿 无疑!”遂喝打二人。杨幺遂上前说道:“ 不必屈责无辜。杀人的事,我杨幺一力承认。实是我醉后黑夜杀人。” 县尉即令画供,将三人入监;吩咐尸亲自行掩埋,将众人逐出,然后退堂。
骆敬德在门外见杨幺甘心认罪,只不说出常况,口中不住的叫“好义气哥哥!”忽见王豹满面笑容同众人走来,不胜大怒道:“我今只打死这害人贼!” 遂分开众人打来。众人忽见他行凶,忙将王豹护去。骆敬德见赶打不着,只得赵衙来。幸喜情熟,告求众役。众役也晓得这件事有些冤枉,又看他情面,遂不十分将三人难为。骆敬德日日到监送饮食。这王豹见弄假成真,不胜快活,便日日叫苦主来求审问定罪。县尉遂打发了一角文书,去岳阳移会了来,便将杨幺抵命。
且说这常况在夜间拜别了杨幺,连忙急走,要回汉阳。行了几日,离得阳城远了,才是慢行。一日正走得力乏,见路旁有座凉亭,亭内已有多人在那里歇落,遂走入坐下。忽见一个传递的走来,就坐在对面。常况见他背上有角公文,用块黄布包裹。那人坐了一会,遂起身在面前走过。常况却一眼看他背上包裹下面漏出几个字迹来,遂跟在他背后,方才看明,却是:“阳城县” 三个字,便暗暗算计道:“ 这阳城县正是我杀人的所在。我便来了,只不知这事可曾发觉。两日正没处问信,这人是传递的,何不探问声也也。” 遂紧走一步,在这人挨身擦过,回过头向这人拱手道:“老哥从那处来?” 这人见问,也拱手道:“我是阳城县中一个值递的,要去投递这角公文。” 常况道:“ 投递到哪府县去?却这等紧走。”这人道:“ 不要说起,去路甚远着哩。” 常况道:“一个县里公文,只不过投递本地上司,有甚远路,终不成是出境关提人犯?” 这人道:“虽不是关提人犯,却是出境到岳阳府去的。你道可远不远?” 常况听见说岳阳府去,遂暗暗留心。因一时不便再问,只说些闲话,同伴着走了半晌。这人遂问道:“你不是我近处人说话,倒有些湖广土音,可是么?” 常况道: “ 我正是湖广人,离岳阳也不远。”这人听了欢喜道:“我正少个伴,不知老哥可肯挈带,同行些时也好。”常况道:“得能同伴,可知是好。” 又说些闲话,甚是投机,遂同行共走到晚,寻了宿店。
常况因有事在心,因说道:“我们总是同行,不如歇在一房。明早 起 身,大 家 有 些 照 应,夜 间 也 好 说 些 闲 话 耍子。”这人道:“我也是这般想。”遂拣了一间洁净房间,做了两个铺儿。常况便去打子几角酒并菜来。请这人吃。这人道:“今夜是你的,明日是我吧。” 常况道:“ 休说你我。”遂对面吃起。吃了半晌,常况道:“你可知这角公文到岳阳做什勾当?” 这人道:“只因有个军犯在我地方杀人,被人拿住。因他是岳阳军犯,故此本官有文书来移会,好问抵偿。”常况听了暗暗吃惊,问道:“ 这军犯临审可曾受刑,有什攀扯么?” 这人道:“怎么不曾受刑?他已一口承认自己杀人,却攀扯谁来!” 常况便不再问,遂吃完,各自睡了。
常况睡着,一时万千着急道:“我本待要来救他,谁知因我杀人,反叫他吃苦,若只含糊在监,便好算计他出走。如今不说出我姓名,自己顶罪,若再迟几日便要问实。我今恨不能飞去,脱他出监。我就一刀一剐,也是我应该的,怎么还在此耽迟!若守到天明,便就迟了。莫若趁这人睡熟,我自便去。” 一时算计定了,遂悄悄走起身来,拚叠了包裹,用出旧时行径出房上屋,空处跳下,奔回原路。
连走两日夜,这日巳牌时分才到县前。立不一时,县尉早已出来,排衙理事。常况即奔到堂下,连声叫屈。众衙役一时喝他不住,县尉便着人带他上来,问道:“ 你有甚屈事,敢在我 公 堂 上 放 刁 叫 屈?可 实 说 来 免 打。” 常 况 道:“我便是岗下杀人的常况,连夜脱逃。不期前日听见相公信人屈陷好人,故此今日自来投到。释放杨幺,将我定罪入监,才不冤枉。”遂将朴刀呈上道:“血痕尚在。” 县尉又细细问了一番,遂叫将三人带出。
常况见了杨幺,忙大叫道:“ 杨幺哥哥,是兄弟我杀人,带累了哥哥吃苦。今来投到认罪,便放哥哥。” 杨幺忽见常况来认罪,只愁眉不语。两个押差忽听见他来认罪,方知那夜是他杀人,不胜欢喜,忙到案前禀道:“前日夜间杀人正是这人,害得我们好苦。” 县尉便问杨幺道:“ 你既不曾杀人,为何前日冒认?” 杨幺道:“ 我便是醉后打得人,便就杀得人。以后审事只此推情,自然狱无冤枉。” 两个押差便说道:“我二人奉差起解,俱限月日,却被王豹挟仇诬赖杀人。幸得杨幺认罪,小人们不曾受责,却耽误了限程,求相公也要做个主裁。” 县尉情知问屈,只得说道:“ 本县少不得将王豹重处。” 遂叫库吏取出一贯钞来道:“你在此日久,可领去做前路酒资,作速去吧。” 两押差便自领谢。杨幺与常况不便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