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在此,只去热酒来,不要间断,吃的我没兴头。” 孩子便自走去。杨幺将酒筛入碗内,吃了半晌,看着对过这幅图形,因暗想道:“ 这人相貌、胆气、手段固然好了,只不知他将这银两去作何处分?若只取去赌钱撒漫,吃酒食肉,便算不得奇男子,称不得豪杰了。”想罢,使连筛连吃。这孩子不等叫酒,只一角角的送来。杨幺欢喜道:“这孩子果好,小便小,倒知些人意。”便一碗碗的吃。
吃了半晌,忽见一人走入,向着杨幺满脸赔笑道:“在下只因有事出门,不知贵客下顾,失款得罪,不必计较。”遂喝着孩子道:“这孩子恁不晓事!一个贵客到门,橱内有的好肴菜,怎不搬送,却只剁这碗没安排的肉来,可不讨打!”杨幺忙说道:“这不与他相干,是我叫他剁的。” 主人道:“贵客既恁般说,敢怕不怪。你快去暖酒。” 自己走入内去,向橱内拣撮了一盘细葱燥炒薄片黄牛肉;又走去灶下,悄悄对孩子说了几句,叫孩子拿酒,自己托肉,送到杨幺面前,孩子便自筛酒。
杨幺见这主人恁般小心,不胜欢喜,一时开怀放饮,却忘了赶路。只是吃着,渐有醉意。因又看着对过图形,暗想道:“ 我初才看他面貌,眉目、口齿、耳鼻,觉得与我厮像。只他多了这副扎额雉尾,我便刺了文面。若没这两件,可不在此吃酒,被人疑是我仲尼、阳虎一般面庞么?” 因又吃了半晌,不觉失声:“ 啊呀!” 立起身来,定睛暗想道:“我先前听见人念着示条,说什么金头凤王摩,莫不就是他叫王摩?我与他虽不识面,却是慕了要寻他并袁武。他今被人悬挂图形,我怎不替他作个计较?” 忽又转了一念,坐下道:“ 敢是同名同姓,面貌偶同,不可造次。” 遂又吃酒,因又想道:“我想那夜的好箭,次日这般胆量手段,若没泼天本事,+日有名,便要犯出。难道又是一个有这般手段?如今叫我去访那个的是?这也容易,怎这王摩与我相貌十分厮像?实是件奇事。天下怎有这般相同?不要是我方才看得不细。我今何不走去再看个明白,好作道理。” 遂起身出门,踉跄大步近前。再定睛细看,不觉向图上一口啐道:“怎敢将我的面貌,使人作贼悬挂在此!” 因又想了一想,立着看道:“便不是我,可知当初柴进簪花入内,见了宋江名字,抽刀割取灭其形迹,才是英雄义气所为。这个王摩便不是金头凤,也算得个好汉,怎才做事便被人画影图形,这般捉拿,成甚模样!” 说罢,一时怒从心上起,只一手扯来,并那示条一总扯得粉碎。才大笑一声道:“今日做了快心事,只此去吧!”走入门来要取包、棍,算还酒钱。
只见这孩子笑嘻嘻将热酒筛入碗内,道:“客官再照顾吃两角去。”杨幺笑道:“做了畅事,便再吃角也不妨。” 遂又坐下,连吃几角,有了八、九分酒。只见主人对孩子说道:“你这孩子全没着人。这位贵客走了远路,必有些脚力辛苦,腰脊酸疼。何不敲摩几下,自然赏赐,明早买个馍馍吃也好。几曾见往日客人空白了你?” 孩子听了,忙将酒筛了一碗道:“客官,我替你敲个背儿。”杨幺笑说道:“这孩子果是乖巧。这件事,我倒也不曾叫人敲背摩腿,做老人的丑态。你既要银买馍馍吃,不要扫你父子们的兴。” 那孩子忙走在背后,捏起两个小拳头,在杨幺脊背上似擂鼓般,只上下敲个不歇。杨幺只大碗价吃。这主人乘空向这孩子丢了一个眼色。这孩子忙走在面前来说道:“客官可好?如今摩跌腿儿。”杨幺醉眼模糊道:“好,好,好,好!” 这孩子照前筛酒,遂蹲在杨幺膝边。杨幺见了,便乘着酒兴伸跷右腿。孩子忙用手紧敲慢捶,忽上忽下的敲着。杨幺又吃了两碗,觉得醉了,幸喜心里明白,因说道:“ 店家,来,来,来!该你多少酒银,走来拿去吧。” 遂一手探入腰间取银。谁知这孩子看着亲切,将杨幺右腿往上一掀,“ 豁喇” 一声,仰后跌倒。杨幺吃跌,忙探出手,急待挣扎。早被里面赶出一二十人,同着店家,只紧紧将杨幺按在地下。门外又赶进三五十人,将麻绳、铁索缚手的缚手,捆脚的捆脚,就如捉老虎般,将杨幺收缚得似粽子模样,不放一毫空隙。一时间挤满了一屋的人,嚷的嚷,骂的骂,喝打的喝打,拳头脚踢如雨点般打来。杨幺被缚,被打,只说道:“吃酒自然还钱,怎么恃蛮乘醉乱打?” 说罢,一时间闹得酒涌,只紧紧护住心胸,随人打来。
你道为甚这般哄捉?只因杨幺先前分开众人时,这些众人见他与图上面貌一般,知是大盗王摩,便要动手来捉。却见他随身棍棒,有杀人手段,一时不敢擒捉,即散去商量。有人报说在屈家店内买酒吃,遂商量出这个小鬼跌金刚的法来,埋伏多人,将杨幺捆打。捆打了半晌,内中有人说道:“他是劫银两大盗,只宜连夜解去州中,脱了我们地方干系。少不得相公动刑,要打招称夥伴银两。若打坏了他,倒是有罪,岂不有功反做无功。” 众人见说得有理,一齐住手。取了一根大粗木杠来,将杨幺绾络好了,两个便来上肩抬。不期身子重大,将这木杠压得弯曲,两人只立不起腰来,只叫杠软难抬。众人见竖着这杆大棍,忙取来看,却是黑漆藤缠一杆大铁棍,十分沉重。众人道:“ 他有这般大力,怪不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