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实亏了观音菩萨一个葫芦在中间,以阳长阴,故能载人载马,同登彼岸,若纯靠我恐亦不济。”沙弥信以为真,恐临期误事,遂复本师请向观音拜求葫芦。不期沙弥才去,适值唐半偈就到。他就假冒沙弥哄骗唐半偈御风行水,复弄手段将唐半偈直摄入窀穸庵中放下,将一条白骨架成个杌子,请唐半偈坐下,又取出一把风快的尖刀放在面前,说道:“唐老师,不是弟子得罪,因弟子原系枯骨修行,不得圣僧纯阳之血,万劫也不能生肉,遍处访求,并无一个圣僧。惟老师禀真元之气,导纯阳之血,敢求效我佛割肉之慈悲,以活残躯,故万不得已相求。今既到此,伏望慨然。”唐半偈已知被骗,惟瞑目不言。忽闻此言,因开眼答说道:“你枯骨能修,因是佛门善事。若说要老僧之血以生肉,在我老僧死生如一,原无不可;只恐怕你妄想之肉未必能生,而修成之骨转要成齑粉矣!”媚阴和尚听了着惊道:“这是为何?”唐半偈道:“你但知我唐半偈落你陷讲,为釜中之鱼,几上之肉也;须念我两个徒弟是何等神通,岂肯轻轻饶你!故我老僧劝你,莫若留了自家本来面目,渐次修去,或者佛法无边,还有个商量。若要损人利己,以我之死易汝之生,恐佛门中无此修法!”媚阴和尚正踌躇未决,忽听得庵外猪一戒喊声如雷道:“好妖怪,快还我师父来!”正是:
福还未受,祸早临门。
不知猪一戒寻将来毕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六回 弄阴风热心欲死 洒圣血枯骨回春
诗曰:
阴能死兮阳能生,阴阳生死岂容情,
百骸不属原无气,一窍相通使有声。
到底妖邪难胜正,从来奇怪不如平,
慢言诡计多机巧,毕竟真修待佛成。
话说媚阴和尚,摄了唐半偈,在窀穸庵逼他杀血生阳,被唐半偈说出许多利害,正在踌躇,忽听得猪一戒叫喊来讨师父,心下想道:“唐半偈之言不差,果然就寻来了。但事已至此,住手不得,待我将阴风阴气先结果了他,慢慢再来处他不迟。”因开了庵门往外一望,只见猪一戒精赤着身体,手提着钉耙向庵前打来,满身冷雾寒烟,他俱不怕。媚阴着忙道:“好狠和尚!若容他近庵,这些朽骨墙垣禁他钉耙几筑?”遂上前叫道:“猪师兄,这是什么所在?你却来寻死!”猪一戒道:“寻死寻死,你九个骷髅头正好配我九齿钉耙。不要多讲,快伸出头来!”举耙就筑。媚阴和尚见来得勇猛,忙劈头一口阴气吹来。这阴气十分利害:
冷飕飕,寒渗渗,幽气结团团,阴风吹阵阵。创人肤不异雪刀,浸入骨直如冰窖。触一触,体不动而自摇;荡一荡,身不寒而亦噤。绝无磷火生焰,哪有死灰庇荫?从来最惨是孽风,未有如斯之已甚!
猪一戒被媚阴和尚一口阴风劈面吹来,一连打了几个寒噤;又一口吹来,便立脚不住,只是寒战;再一口吹来,便冷透心窝,两手俱僵,连钉耙也提不起,着了忙,只得倒拖着钉耙奔了回来。直奔回二、三里远,就浑身抖个不住道:“好利害,好利害!真是寒冰地狱!”又奔回二、三里,河神迎着道:“小天蓬要到庵里去乘凉,为何就回来了?”猪一戒连连摇手道:“宁可热杀,这个凉乘不得!”一面说,一面分开水路,飞也似奔回东岸。小行者看见,迎着问道:“寻得师父怎么了?”猪一戒也不答应,将衣服穿上,缩做一团,犹有寒栗之色。小行者又问道:“呆子怎么这般模样?”猪一戒缩了半晌,回过气来方说道:“几乎冻杀,几乎冻杀!”小行者道:“胡说!这样暖天怎么冻杀?”猪一戒说道:“说与你不信,我寻到水底,只认做水面妖怪,被我一顿钉耙打出个水神来。他说不干他事,是九个骷髅头变和尚成精。引我到他庵边去寻,已觉有些阴气袭人,及被我嚷骂出和尚来,忽被他劈面吹了两口阴气,登时就如冰雪沃心,寒噤个不住。不是我跑得快,此时已冻死,不得见你了!”小行者道:“你便跑来了,可知师父如何?”猪一戒道:“我在庵外尚如此寒冷,师父拿在庵中,定是冻死了。”小行者道:“师父元阳充足,冻是冻不死,却也要作速去救。”猪一戒道:“我身体弱,近又吃了素,又怕冷冻不起。这样鬼所在,万万再去不得!只靠哥哥法力大,或者有本事去救师父。”小行者道:“连一个人怕起鬼来,可是长进的!且将行李、马匹牵挑到小庙中歇下,你看守着,等我去寻他,看我冻也不冻?”猪一戒道:“哥哥,这个嘴也难说。”小行者牵马,猪一戒挑行李,同回庙来。
刚到庙前,只见庙中走出一个黑黪黪的和尚来,将小行者与猪一戒估了一估道:“二位莫非东土大唐来往西天求解的师兄么?”猪一戒听了就乱嚷道:“好活鬼!你才掉经儿骗了我师父去,怎么又来弄虚头骗我?”那和尚说道:“你这野和尚忒惫懒,我与你才见面,怎骗你师父?就开口骂人!”猪一戒道:“你才弄阴风吹我,不是我走得快,几乎冷死了。莫说骂,打死你也是该的。”就掣出钉耙劈头筑来。那黑和尚忙取出一柄禅杖来架住道:“野和尚休得无礼!不是我怕你,我看你这钉耙似有些来历。”小行者因取铁棒分开道:“不要动手,且问个明白!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