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墨水,止能亲近文人,自却一窍不通,怎生拿得动。”随走到殿前,轻轻在小行者头上将文笔取将下来,又分付小心看守门户,竟进后殿去睡了。石、黑二将军领了天王之命,遂叫兵将将四人抬入后洞最深之处,重又捆在柱上,方各自散去。
却说唐长老见四人绑在一处,不觉叹息道:“死生梦幻,固不足惜,只可惜一场大愿未能完成。”小行者道:“师父的道心怎这等不坚,小小折挫便嗟叹起来?”唐长老道:“不是嗟叹,以你这等本事,还被他轻轻压倒,文人之笔真可畏也!”小行者道:“文人之笔虽然可畏,也只一时,却也作准他不得。”唐长老道:“怎么做准他不得?”小行者道:“象方才压在我头上挪移不动,便是铁笔,几几乎将我压杀!你看他这一会为贪几杯酒,擅自移动,我又可以自由自在矣!”唐长老道:“徒弟呀!笔虽移去,你看这些索绳,大结小结,就有千手也难解脱,怎说个自由自在?”小行者道:“师父全不知道,结无大小,只要会解。不会解千劫犹存,会解时片言可脱。师父不消着急,到夜里包管你解开走路。”唐长老听了似信不信,便不言语。猪一戒乱嚷道:“你这话只好宽师父的心罢了!你既捆着手会解这些绳索,为何散着手倒被他一枝笔儿压倒了?”小行者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我虽凭着自性中的灵明参通了天地的道理,做了个真仙,然从小儿却不曾读书,那些诗云子曰弄笔头舞文的买卖,实是弄不来,故一压就被他压倒了。如今笔既移去,这些绳索不过吹灰之力,愁他怎的?”猪一戒忽然想起道:“师兄说的虽是大话,却也有些影子。”沙弥问道:“有甚影子?”猪一戒道:“我前日在鬼国被黑孩儿绑缚得紧紧的,忽然一齐断了,莫非就是这个道理?”小行者道:“那虽是念彼观音力,却也正是这个道理。兄弟,你还做得和尚,有些悟头。”大家说着,早已天晚入夜。猪一戒性急道:“捆了这半日,眼中已散过花了,快些解结罢。”小行者道:“兄弟莫言语,不要走了风。”一面说一面将身一小,早已脱出绳来道:“兄弟,如何?”猪一戒见小行者散手散脚在面前说话,忙叫道:“好哥哥!快救我一救。我捆得紧些,这会手脚都麻了。”小行者道:“莫要慌,且解了师父看。”摸到唐长老面前,在绳索上吹了一口仙气,那些绳索就象刀割的一般都散开了。解脱了唐长老,再复回身来解猪一戒;不料洞中黑暗,转先摸着沙弥,就顺便解了沙弥。猪一戒听见先解沙弥,急得乱嚷道:“这猴子忒也惫懒,我手脚捆麻了,叫你先解,倒把我丢在后头,真不是人。”小行者道:“求我解转要骂我,我偏不解,看你怎样?”猪一戒听见说不解他急了,忙叫道:“好哥哥!我是个蠢人,不要与我一般见识,我骂你正是求你。”唐长者听不过,叫声:“履真,也与他解了罢。”小行者道:“造化了这呆蠢才!不是师父说,一千年也不解你。”也就照他身上吹了一口气,把绳索脱去。那呆子一时手脚轻松,满心欢喜道:“哥哥呀,象你这样装腔作势勒掯人,真也可恼,若看起你这解法来,实是亏你,就是用刀割也要半日。”唐长老道:“解虽解得好,只是黑洞里人生路不熟,怎生出去?”小行者道:“师父你们且莫动,待我去看明方向,寻个灯火照路,方好来领你。”遂悄悄走了出来。
洞虽深,一路却无人看守,到了前殿也空落落的。再走到宫门一看,方见有许多兵将鸣锣击鼓的在那里巡守,灯火点得雪亮。小行者摇身一变,变做个一般的兵将,走到灯火多处,提了一个就走。众兵问道:“你拿灯哪里去?”小行者道:“洞后无人把守,我拿去照照看。”众兵笑道:“洞后无门,照他做甚?”小行者道:“洞后可知无门!大王临睡还分付我,洞后绑着四个和尚,好生看守。我拿灯去照照差了什么?”众兵将道:“小心些好,由你,由你!”小行者提着灯笼往里就走。走到殿上,只因天王酒后要睡,不曾发放,钉耙、禅杖、行李,还丢在殿后。小行者看在眼里,又往后走。走到着后四下一看,果然无后门,只有一带山冈略觉低些,可以爬过。小行者看定了,因踅身回到后洞中,叫猪一戒与沙弥二人走到前殿,将行李、兵器收拾了,拿到后边山冈下;又走到洞里领了唐长老出来,说道:“你们三人在此老等,待我找寻了龙马来好走路。”唐长老道:“徒弟小心!切不要惊动了天王方好。”小行者道:“师父但放心,若要做好人便繁难,只学做这撬摸贼儿也还容易。”忙提着灯儿找寻到厩中,只见龙马与那匹乌骓同拴在一槽。小行者走到厩中,轻轻将龙马的缰索解开,牵了出来,才牵到后面山冈边,不料那乌骓马见龙马去了失了伴儿,忽然长嘶起来,将这文明天王惊醒,便问道:“为何半夜马嘶?莫非今日得来的那匹龙马蹄蹑乌骓?可快去看来。”众近侍慌忙爬起来取灯去看。看了来报道:“大王,不好了!厩中只有乌骓嘶鸣,那匹龙马不见了。”文明天王听了大惊,慌忙爬了起来道:“龙马走了,这四个捆绑的和尚莫非逃脱了?”快传令众人去看。只因这一番,有分教:
儒自归儒,释还从释。
不知唐长老师徒逃得脱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四回 走漏出无心 收回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