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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吴江雪-明-佩蘅子-第20页

缘故,小姐道:“雪婆婆,江家哥哥虽病,未必伤生。就是要寄书,必不与外人说知此事。若信是真的,簪儿、钏儿、印信也有一件两件为凭。难道一个从不识认的男子汉,我就肯将私情回书付与他?这人必非寄信的,必是江家哥哥的冤家,要陷我们二人于死地。死且不洁,败坏门风,莫大之祸。”雪婆道:“小姐言重,何以致此?”小姐道:“我若写了回书,他就把我亲笔粘在状上,告那江家哥哥,说他奸淫官家处子。亲笔显扬,我不得不死;我死,他又告江家哥哥因奸致死,他又不得不死;雪婆婆,你于中引诱,也不得不死。两家父母所靠何人?”雪婆道:“封筒上无一字迹,纵是假的了。难道五两这一封银子也是假的?”小姐道:“此人要骗我回书,其中必是瓦砾也。”雪婆大悟,通身流汗。小姐道:“如今快还了他的书,原封不动。”小姐又教了雪婆的说话。
  雪婆拿了书,到外边去,对丘石公说道:“并没相干!老身略说一句江生,小姐浑如云雾,从不晓得。老身不敢拿书出来。敢是你这奸贼窥吴老爷不在家,设计来害我吴衙么?今有这书在此,可特地差人送到京中去。吴老爷是圣上命他做献平远的记室。他见了假书,奏过天子,来提贼人。不管他江潮不江潮,我们只认得你,不认得什么江潮!你在白蝠巷,与嫂子住在破屋里,我一向认得你的。”丘石公慌了,道:“雪亲娘好人,还了我书去罢!”雪婆见他慌了,越要发起狠来,拿一把椅子坐了,喝道:“我坐了衙,贼人跪下!奸贼,你这封假书是你真贼实证,哪个肯还你?今日若教人把你锁了,将老爷的图书帖子送你到府里去,只怕连你这性命也要送哩!”丘石公道:“我是秀才,谁敢拿我?”雪婆道:“你造了假书,污蔑清闺,职官的小姐,真正衣冠禽兽!还管什么秀才,胜过那黑夜杀人的强盗哩!”柳婆在旁慌了,道:“雪娘娘,这是我嫡嫡亲亲的侄儿,求你看我的薄面,还了他的书,回去罢!”雪婆道:“既是柳妈妈的侄儿,写了责状,留下衣冠,暂时放这禽兽回去罢。”丘石公没奈何,再三求告道:“你们都是认得我的,难道我还敢放肆么?我就立誓与你听:丘石公若再设谋图害吴衙,即时九窍流血而死。”雪婆道:“罚咒我不听,只要写责状。”柳婆道:“我的儿,我叫你不要如此!你但怪江相公,与吴衙小姐何仇,就写起假书来。日后断不可如此。”雪婆道:“柳妈妈,天教你说出来!今日供状现在,你这花脸离兽!今日吴衙大叔们偶然都不在此,造化了你。你拾得一顿好打哩!你若再迟一刻不写责状,大叔们回来,登时打你一个半死,还要送官究治哩!”丘石公慌得叩头乞命。雪婆道:“除下衣冠,快写责状!”丘石公只得脱下衣中,交与雪婆收讫。柳婆将纸墨笔砚交与丘石公。石公道:“责状是我常写的,只是今日吓坏了,文思不来,怎么处?”雪婆道:“待我念来与你写。若有半个不依,我也不要。”石公道:“依你,依你。”雪婆念道:
苏州府城内,系长洲县某字几图,兽儒丘石公,在家奸淫寡嫂柳氏弄儿,满城共著。今又无端设谋,要害柏梁桥江信生相公。闻知江宅曾央雪婆为媒,与洛神桥吴衙议亲。石公觇知吴衙上京去了,家中无人,顿起狼心,自己捏名造作江潮情书一纸,于九月初七日投送吴衙。口称江潮将死,希图谋害两家。为祸惊天不小,又拿假银五两哄诱雪婆,好心叵测。本日吴衙见书惊骇,登时获住本人。本欲送官正法,因有柳婆丘氏,系石公嫡亲姑娘,柳婆情愿保去丘石公本身并假书一封,假银五两;脱下四角紫微巾一顶,污白破紬海青一件,以为证据。老爷官满回家。即将此二物并责状亲笔口词,奏闻圣上。即着府县拘提正法,如有脱逃,有保人柳婆情愿抵罪。亲供甘责是实。
  中间说得太狠,丘石公不肯写。闻得外面人声喧嚷,雪婆道:“十数个大叔在此,你不快写,我声张起来,把这假书与他们看,个个情毒,先打你一顿饱拳,然后送官正法。”丘石公怕得紧,只得快写。雪婆又是识字的,难于作弊,一一谨依尊命,又画了花押。雪婆叫柳婆也押了字,把假书交与柳婆,厉声道:“柳婆,脏物交与你,你做保人,保你侄儿奸贼去的。后来若是又生谋害,都在你身上,你这老性命也活不成!”柳婆吓得顿口无言。石公秃了头,是个凹槽瘌痢,外面只有一件布衣,里头却是弄儿的青布衫,下面也是弄儿的桃花裤子。雪婆骂道:“活禽兽,你嫂子的衫裤都穿了他的,你与嫂子奸情那个不晓得?别人不来摆布你,你反要诬陷好人。看你姑娘的面皮,今后改恶从善,再无他言,我们老爷回来,且莫禀他;若是又有三言两语,我们只认得你这禽兽!”说得石公遮了面皮,飞也似的奔去了。柳婆气得死去活来,见雪婆只管牵缠他的女儿,心中恨入骨髓;又思量丘石公来与他出气,谁知反受了这般亏,奔进自己房中,放声大哭。
  雪婆走进小姐房中,说其备细,小姐流泪不止。雪婆道:“幸得小姐明哲,使其恶计不行,反写口供责状。为何小姐反加凄楚?”小姐道:“雪婆婆,此事必非江家哥哥泄漏。我仔细想将起来,定是柳婆的缘故。前日我与你的银子,晓烟说与他知道,他甚是妒忌,怀恨于心。前日暗算,跌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