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寻烈骨兮无路。潮也瞻望同归,伫立以泣,子盟心而死义,潮何忍以重婚。生死下逾,愿同归室。生前明慧,灵必有知。尚飨!
江潮读罢祭文,请了牌位,上写着:“江潮原聘室烈女吴小姐媛姝灵位”。哭倒在地。从人见了,大家忍不住的流泪,扶他起来,驮向舟中去。
江潮水米不沾,江使慌了,只得租了寓所,延医调治。江潮病体日加沉重,泪尽成血。家人与老卒商议,急生一计,叫一个家人,急忙报个假信,说吴小姐原来不死,与父母回家去了。江潮明知是骗他,竟是不信。过了数日,强起在门首闲望,只见远远的望见两个管家,后面随着一个老婆子,好像雪婆模样。江潮拭着泪眼,仔细一看,果然是了。走近前来,雪婆欢欢喜喜,道:“江相公在这里了。好了,好了,教我们三个人无一处不寻到哩。”江潮扯住雪婆,大哭起来。雪婆道:“相公为何如此大哭?”江潮道:“小姐死了,你难道倒不知道么?”雪婆附耳道:“罪过,小姐现在!前月初十日,吴老爷与夫人、小姐出京。十二日有个沈文全府中家人,京中回去,路遇吴老爷,说道江相公又进京去访问吴衙消息了。吴老爷、夫人、小姐恐江相公闻了虚信,苦坏了,特命雪婆来接相公,一同回去成亲。”江潮不信道:“你休瞒我。小姐明明被献赫腾抢去,逼迫自刎死了。”雪婆道:“相公不信,现有小姐亲笔书信在此,前日抢去的,那是侍女晓烟。苦是小姐不幸死了,我雪婆难道忍自独生?即使活在地上,焉能如此快活?”说完,随递上小姐书来。江潮接了,欢喜得在地上打滚,只恐又是梦中,忙将银一两付与吴衙管家店中吃饭,又在寓中整治酒肴,与雪婆同吃。
雪婆道:“且慢看书,待我细述根由。”自进京城起到今,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又取出血诗递与江潮。江潮看了,叹息感慕不已。又拆吴老的书看了,无非教他即日归去成亲。然后拆小姐之书观看。上写道:
薄命妾吴媛谨奉书江郎文几:妾自支硎幸遇,承郎殷殷订盟。妾谓,倚仗良媒,稳侍君子,则此生终身有托。孰意,中途千般险阻,妾屡欲自刎明志。若非雪妪,则妾死之久矣,今历尽风波,已归坦道,但妾之私意以为,虽有雪妪为媒,妾之与郎,始盟梵室,复通音信私书,后入房帏,未免衾绸偎傍。前日,雪婆义感于心,于家父母之前尽言无隐,姑舅想亦了然。钻穴之羞,逾墙之玷,终为抱赧。若得江郎科甲联登,绿衣归娶,庶可掩盖前愆。未识君子以为何如?妾有积银二百金,付雪妪奉上,郎可取之,纳为北监。假此成均于北场乡试。中乡榜后,切勿回家,并俟春闱消息,以郎之才,必能联捷。则妾之荣幸莫大于斯。试期在迩,愿郎夙夜勉旃。若贪燕尔之欢,不顾声名之重,则舅姑何以我为媳?父母何以我为女?郎亦何以我为妻?妾身实负君子。妾虽粉身碎骨,不足以赎其辜矣!倘君不得科甲,则妾愿守孤帏,未能即侍巾栉也,临楮不胜恳切。
江潮看罢,连声嗟叹道:“他为女子,有如此志气!难道我做了一个丈夫,反逡巡畏缩?”主意定了,即写书回复了父母。书中无非说,小姐谆谆嘱咐,要儿纳了北监,去进科场。倘得缴幸联捷,归家就婚;倘不能如愿,且再努力三年,直待成名,方才婚配。又写一封回书与岳丈,大意相同,付了几两盘缠,即日打发他们回去。自己身病已痊,连夜买书,发愤用功。他原是十二分的资质,时运将兴,又是福至心灵了。自思三场法例,在家中也曾着实研弄,今日只恐未精,又要去求明师指教。有诗为证:
曾说娇娥胜丈夫,须眉何事竟成迂?
鲲鹏一奋须教上,腕下犹存不定珠。
第二十四回 江潮联捷朝天 圣旨恩荣归娶
闲愁偏上眉头,伤今悼古今消瘦。春心难系,雄心空壮,忧心时有。却使词人,卧穿幽谷,消停白昼。叹人生世上,功名大事,姻缘夙世,且饮几杯浊酒。泪尽蜀禽还叫,青霜点血皆成绣。冰花千里,冰山万仞,冰城空守。隐隐悲思,萧萧寒影,黄昏时候。羡江潮联捷朝天,归去功成名就。
右调《水龙吟》
话说江潮,在京援例入了北监。有个国子监祭酒杨君,见江潮相貌不凡,笔力雄秀,又且克己用功。杨君甚是器重他,把三场妙用、文章气脉、精微奥妙,细细指点。江潮即拜他为业师。心领神会,昼夜诵读,不消三月,三场俱揣摹成就。看官,你们只道十七岁的孩子,十六岁虽进了学,又荒废了一载,不曾读书,怎么一百日之中,就能够把二三场题目件件精通?只道是编小说的混进了。你们只知其一,未知其二。那江信生的资质本是上智之资,自与别人不同;就是信生所害的病,只为忆着吴小姐,如今既闻喜信,便可霍然;况且又见了吴小姐的亲笔书札、墨花香气,他的病儿不知不觉,抛向东洋大海去了。正是:
人逢喜事精神爽,
月到中秋分外明。
大凡人到了失意之时,草木皆兵,触着的便是业障,撞着的就是魔头;若是遇起时来,诸般辐凑,如王勃之遇滕王,不费一些力气。今日信生亦是此意,平常人怎比得他?入了北监,又有杨君这般样的神妙先生,所以三个月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