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的妻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如何堪得这种痛苦,加以忧苦抑郁,不上十余天,就吊死了。威廉的身体本来不是十分强壮,自捱过各种严刑之后,身负重创,更觉衰弱,支持不住,也又死去。最惨的是威廉的妻,怀孕已有四五个月。一闻他丈夫的噩耗,发起狂来,笑骂无常,或歌或泣。有时把自己的脑袋撞向铁槛去,有时用口咬自己的肌肤。发了三四日狂,便堕胎而死。因一个人白白害了四五条人命,今日看起来虽是极可惨伤的事,在当时政府实看作死了四五只蝼蚁一般。且谓他们罪有应得,理该如此。天下事还有甚么是非呢!
却说奴威治的地方,有一间很大的教堂。这教堂的住持叫做遮阿辅里,天性极其纯厚,博学多才,留心国事,与寻常光穿着一件袈裟的牧师截然不同。他虽是一个牧师,然志气远大,专交结各处的志士,常以救国救民为自己的责任。从前贵族人民两党首领,及牧师兰格顿等,大集徒党,得轩利第一世给与人民的敕许状,公示大众时,就是借他的寺院做会场了。又与前时在伦敦开演说会,触政府忌讳,被投牢狱的威廉亚卑涅做总角交,也曾同过一个学校念书有好几年。所以两人的性情,十分投契。自从他的好朋友亚卑涅入狱后,时常以代达他的目的自任,东奔西走,席不暇暖。不是提倡公理激发民气,就是考察形势布置策画。屡次险些落着捕吏的手,幸亏他灵敏机警,得脱虎口。后来经营数年,见所谓英雄豪杰的人物,大半都是晓骂几句人,晓说几句平等自由,甚且借运动的口实谋生渔利,假招纳人才的名目走向酒地花天厮混的。你看他这般见识的,真是一个少大言多条理的人材,实在稀少。所以他时时想着威廉亚卑涅,足足花了许多金钱,托了许多人情,出了许多法子,总弄不得他出来。又气又愤,千思万想,没有善法。于是想用强硬手段,抢他出来。赶着招集部下有胆量的人,星夜跑到亚卑涅监狱的近旁,要破狱去了。
欲知他可以救得亚卑涅出来与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 十 二 回 节妇贞诚上感天帝 英雄逅邂相遇深山
却说这遮阿里辅跑至亚卑涅监狱处,相度地势,正要下手。谁知亚卑涅是一个国事重犯,比之寻常罪囚看守自加几倍严密。这些捕吏忽见有这形迹可疑的人,那有不拿的。既把遮阿里辅拿着,捆绑起来。搜他的身上,又带有各种凶器,知他们一定是来劫狱的。监禁了几天,拷问了几回,就不由分说拉去正法了。改革党人材已是稀少,今又弱一个,不能不为改革党痛哭一回了。
却说亚卑涅的妻安氏,自从他的丈夫入狱后,逢礼拜日,就跑去伦敦的礼拜堂为夫祈祷。那一天正孤灯独坐,愁怀撩乱。忽然有一个人影,站在他的面前。安氏抬头一看,却是一衣裳楚楚,笑容可掬,艳似春花,皎如秋月的美人。安氏一惊,心中想着好生奇怪。从容对他问道:“令娘是人还是狐呢?为甚么更深夜静闯进人家?” 这美人掉头说道:“妾不是人又不是狐,乃侍奉天帝的女官。闻姊姊哀诉良人含冤下狱,苦求我主去救护他。姊姊的贞操热诚感动天帝,且天帝也深鉴姊姊的良人为国救民的苦心,怜他受奸党的凌辱。总是他劫数未终,所以从前不能救他出来。现在历劫已完,还要借他人的力方可出脱。姊姊明朝清早,登北方的大山一望,一定见有一龙一虎,云起风生,两两相斗。姊姊若能劝他不要两败俱伤,就是良人出狱的时候了。” 说毕,倏忽间便失了美人所在,无踪无迹,不知那里去了。这件事说起来似有些荒唐,但古语有说:思之思之,鬼神通之。可知世间自有这种道理,是不可以事属罕见,就把这种道理都抹煞去,指他作诞谬无稽呢。是时安氏茫然若有所失,似梦非梦。暗里思量:天帝虽是悯我,救我良人。但龙虎战争好不利害,我是一柔弱妇人,如何解劝?往复踌躇,心中好不烦闷。后再思量一会:天帝既肯助我,一定是有善法处置的。且纵有不测,为我良人牺牲我的一身,亦算完我的心愿。于是通宵不寐,一直待至鸡鸣时候,东方微明,孑然一身,就望着北山去了。
这个大山,西南临海,壑谷高深,松柏林茂。虽在白昼,阴郁荒凉,实在令人害怕的。那时安氏穿过了一个森林,攀岩越谷,登山四顾,却并没有半个人影儿。只见有蟠若虬龙的老松,卧若伏虎的怪石,好像是昨夜那美人所说的龙虎一般。安氏心中暗想:难道是这老松与怪石也会斗起来么?不然就是我心里妄想所致。正在彷徨疑惑间,忽然山风飚发,木叶萧森。安氏举头一望,忽见前面的树罅电光闪闪,瞥眼见有两个壮士,互相吼怒,厮打起来,滚作一块,好像龙翻虎斗一样,两不相让。那时安氏心中暗想:难道昨晚的事情,就应在这两个壮士的身上不成!赶着上前劝道:“二位壮士休要苦斗,两败俱伤,实在无益。天下正在多事,英雄何患无用武的地呢!” 这两人好像没有听见,依旧剧斗,刀剑纵横。安氏不敢上前拦阻。
不一会,两壮士停了手,各卸战袍。安氏那时不避嫌疑,就站在这两人面前说道:“妾有一言,不揣冒昧,敢以陈之两位壮士,请垂清听。妾家近住在这山下的村落,良人名威廉亚卑涅,奔走国事,东南西北,初没有一个定处。去年暮春时节,在伦敦的会堂演说,曾有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