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饮酒,那大脚丫鬟也改了妆,在旁边伏侍。正是:一家骨肉团圆乐,多感恩多义广人。
章院君正席,细看玉环小姐,改了妆比先越发标致了,便向钟夫人道:“令爱这样才貌双全,真是女中男子,但不知青春多少?可曾纳聘?”钟夫人道:“尚未联姻。”章院君道:“小儿今年一十六岁,只是顽劣不堪,意欲求偕秦晋,只恐高攀不起。”钟夫人道:“岂敢,岂敢。今朝老身会见令郎,也有此意。既蒙不弃寒微,定当如命。”章院君大喜,遂在手上抹下金镯一双,双手送与钟夫人收了。玉环见许了章江,心中暗喜,面上含羞,只是低头不语。
不表后堂之话,且言前厅章员外见山玉才貌双全,久欲将女儿许配与他,不好启口,今见钟夫人、小姐到了,便向山玉道:“钟兄,老夫有句话,不知意下如何?”山玉道:“老伯有话,但说何妨,小侄无不听教。”章员外道:“老夫有一小女,钟兄有一令妹,意欲彼此共联秦晋,不知尊意如何?”山玉一听此言,心中大喜,暗想:“章小姐乃绝色佳人,配了我,也不枉我胸中才学;章江乃有情才子,配了妹子,也不枉妹子的风流。”遂离席深深打了一躬道:“敬领老伯的尊命。”正是:一言彼此心如愿,天赐良缘千里逢。
章员外见山玉允了亲,心中大喜,遂吩咐章江道:“你二人亲虽做了,只是要等你们名登黄甲、联步青云,方许花烛。”章江大喜。员外又向山玉道:“你如今也不必在水月庵了,就搬到舍下,同孩儿苦读。倘有好处,一者代令尊报仇,工者又不负老夫之意。”山玉答道:“是。”当晚尽欢而散。钟夫人同小姐在章小姐楼上住了。次日,山玉收拾行李,别了水月庵内僧人,来到章府,同章江在外书房读书。
郎舅二人乃天生的才子,不用请师,每日间就是他二人彼此讲究讲究,每日三更.十分用心。正是: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立志时。自此山玉在章府读书.倒也相安,这且不表。
话分两头。再言云小姐自从被刁虎一抢一闹,他逃到山东赵府上母舅家中过了三年。京中来往虽有信息,他每日只是忧愁,闷怀不展,面带忧容。思想父母,只不知父亲何日还朝,只不知母亲可还康健,又忧着云文不孝,母亲无人侍奉,可怜他每日厌厌瘦损,暗来愁怀。那一日春光明媚,梳洗已毕,同了几个表姊妹们到花园游玩,散散闷怀。偶到书房内里一走,却见哥哥不在书房,桌子上头堆积了无限的书籍,正是满架经籍,四壁图书。云小姐遂人内看看经书,翻翻史籍。忽见一本京报,云小姐从头一看,遂大叫了一声:“痛杀我也!”登时粉面焦黄、桃腮雪白,忽然一跤跌倒在地。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下南闱夫妇相逢不识 会东床宾朋聚会谈心
剪断闲言,词归正传。话说云小姐见了京报,登时哭倒在地,惊得那些丫鬟、妇女不知是何原故,忙忙前来扶住,道:“小姐因何如此?”小蛆只是哀哀啼哭,并不做声。扶至后房,登时睡到了牙床,悲哀不止。慌得赵老夫人也来动问道:“我儿,为何今日这般悲苦?”小姐见是不言。你道云小姐却是为何?他因看见京报上写的某日御史钟佩私投北番,奉旨命锦衣卫抄没钟宅家产,拿问家眷进京严讯,所以悲苦。睡在床上,心中暗想道:“我素晖好生薄命!自小儿我爹爹将奴讲配钟生,也指望佳人才子百年同欢,谁知今日被刁贼害得四分五落、骨肉凋残!可怜我年老婆婆,怎受得朝廷的刑法?钟生也不知生死存亡,奴的终身,想是孤灯一世了!”哭得凄凄惶惶,难解难分。正是:上天飞下无情剑,斩断人间美意情。
话说云小姐足足哭了一夜,茶饭不思,见次欲寻自尽,又舍不得爹娘,只是哀哀凄楚。连赵老夫人也劝解不下,心中忧虑道:“甥女不知为何只是悲苦?问他原由,又不明言,看他茶饭不思、花容憔悴,倘若有些长短,岂不惹姑娘见怪?欲要送他回去,怎奈家下无人,璧全孩儿又随他父亲复命去了,闺中之女,无人相送,如何是好?”只得仍来相劝,早晚到小姐房中解说解说。谁知云小姐一点贞心,思想姑舅、丈夫,那里劝解得开?仍是终日悲悲苦苦、闷闷厌厌。后人有诗赞他曰:
一诺终身不二夫.松筠节操果贞坚。
谁知忠孝蒙神佑,富贵荣华到底全。
话说云小姐苦了几天,心中想道:“奴想公公逼走番邦,他年尊的人也难回来了;我婆婆、丈夫拿到京中,问成反叛,不是长牢,便是斩首,料想也不能有命。可怜我爹爹又是南岭封王,万里风尘,到如今一去三年,并无音信,也是吉凶未保。我们两家的冤仇何人来报?岂不造化了这刁贼了么?奴想自古以来,有多少女子,他会领兵打仗,出仕做官,报仇雪恨,难道我云素晖就不如他们不成?我就回到家中,这云文不肖的哥哥也是到刁家把信的,那时反惹风波,反为不美。不如我如今纳个监生,到江南寻个下处,仍是女扮男妆,在那里读书,等到南场科学,倘若皇天保佑我,一路功名青云直上,那时合了文先生并我母亲,同上一本,就好报仇了!”
思量已定.遂叫带来的两个老夫妇上楼,说了备细。先命老苍头拿了银子,就到兖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