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要怀恨,恐不免百般运动,作我们阻力,实不可不防。” 各人此时见林旭说得有理,单是康有为听得以为有人违自己意思,大不以为是,即说道:“ 现在皇上是认真深信我们的,任是谁人阻力,哪里阻得来!凡事全凭胆子做去,若畏首畏尾,还办得事么?”各人此时又觉此言有理。林旭又道:“现在是新办事的,皇上主意究未拿得定,倒是要避人所忌的为高。” 康有为见林旭苦苦致辩,不从自己之计,如生气又恐众人不服,即想一条计,假说道:“我实在说,昨夜皇上乘夜密行召见小弟,使内监密引至内宫商议大政,谕令我放胆做去,皇上并说道:‘ 今日国势,不变法断不能致强,若有人阻挠,只管奏上来,立刻惩办……’ 等语。诸君试想,有这般圣明之主,小弟得君又如此其专,又畏忌什么呢?” 林旭听罢,初不知康有为是说谎的,觉清帝既如此深信,无论如何下手,却亦不妨,因此更不多辩。
康有为大喜。次日即具条陈呈到孙家鼐处,看看那条陈,是外省督抚同城的,要裁去巡抚,尊重总督之权,使办事不致阻窒;又京内闲员如通政司、大理、太常、太仆、光禄、鸿胪等寺,几如虚设,便要裁去,免糜廉俸。这两项官员,孙家鼐自念某巡抚与自己有年谊,某寺卿与自己是师生,实不忍裁去,奈清帝屡说条陈不能阻挠,自不敢不奏,遂即将原条陈奏知清帝。果然那些官员确如虚设,断不能留的,就批出“ 着照所请依议办去”。列位试想,立宪之国,那有君主独批独断的,今康有为说变法立宪,乃仍是皇帝个人主意行止,岂不是闻所未闻么?自冗员裁撤之后,林旭即来说道:“现在冗员已裁,冗兵亦宜撤,如旗营、绿营,年中耗去饷额不少,留此项冗费另练新军,方是长策。” 康有为一听,觉此言虽是,但恐满人尽要妒忌,便答道:“此事实要缓办,今若如此,旗满及蒙古人必然变动,要为我们阻碍,如何是好?” 林旭道:“ 足下前天曾说皇上深夜密召,既许以重权,又何必畏惧?” 康有为觉林旭之言实是当面拿自己后脚,心中大是不悦,只是同事中人究不宜遽兴水火,便顺答道:“且待商量,再行定议。”说了,林旭便去。
谁想自说过裁撤旗绿营之后,不知如何传出,旗满人都愤怒起来。因见几位巡抚及十余寺卿真已裁了,这裁旗绿营一事,定然是实行的。因此互相传说,莫不愤怒。实则康有为虽言过满汉平等,究为自保官位起见,不敢认真损满人利益的。奈满人信以为真,所以汉军及满缺大员又会齐往见太后,具说皇上信从康有为,要把我们宗族的衣食也撇干净了。试想入关之初,旗绿各营或是宗室之英,或是从龙之彦,几多汗马功劳,方有今日。若把口粮统通失去,岂不是要我宗族冻馁而死么?清太后听了,心中颇动,但究竟细看些时才好发作,便谕令各满缺大臣暂退,并慰他不必忧虑。到次日,各满缺大员仍见清太后无甚动静,反疑清太后也与清帝是一般主意的,急联同二三亲贵王公往见醇王妃,请他往太后处阻止裁撤旗粮一事。原来醇王妃就是清帝生身之母,与清太后是个姊妹行,故对于清太后,实以醇王妃最有势力。当下醇王妃听得,正不知清帝听从康有为那一班人如何搅法,立即往见清太后,请他先要阻止裁撤旗丁口粮一事。清太后这时虽然归政,究竟有权,今见清帝之母且不喜欢,更易责成清帝。那日便唤清帝的爱妃名唤珍妃的过来,责道:“ 你好去对皇上说知,若要跟康有为那一班儿走动时,尽要仔细仔细才好。”珍妃连忙叩头,说一声“ 不敢违令”,即回转来,把清太后的言语对清帝说知。
清帝心中颇惧,自忖裁了寺卿巡抚之后,昨见太后也没甚么说话,如何一旦有这般责成,难道是有什么谣言弄出来不成?那日便即到军机衙门,见了林旭,即谕道:“你们须致语康有为,办事须仔细仔细,毋得操切,勿负朕心,以伤太后之意才好。”林旭听了,觉清帝之言料有来历,连忙叩首,即遵谕往寻康有为,具述清帝之语。康有为心中一跳,半晌无语,暗忖皇上委任自己,实无什么大权,自己不过一时说谎,好骗同人壮胆办事。今皇上此言,料是太后有些不喜欢,若不除了太后,断不能行自己之意。想罢,觉事属可危,但目下总要瞒住同党的人才好,即答道:“此不过是皇上小心,你们不必忧惧。但你们在军机里见皇上较易于我,须随时周旋便是。” 林旭便怏怏而去。康有为自林旭去后,不知死活,要想个除去反对的大臣及除去太后的法子,因为见识不足,又不审时势,自然要弄出事来。正是:
立志未能求审慎,到头尽要惹灾殃。
毕竟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 十 一 回 革礼垣天子信谗言 乱宫闱妖人陈奏折
话说康有为因恐自己行动或有阻碍,却欲除去反对之人及太后才得心安,便密与门生梁启超及亲弟康广仁商议,看有何妙策。梁启超道:“同事的人虽有几位,但多是本领平常,且胆子又不大壮。常言道,若要富,险中求,我们若要贵,该从险中求才做得,故除去反对之人是不可迟的。” 广仁道:“凡事须以渐而进,现在皇上虽有几分信任我们,究竟是新进,且仍势力不足。一来要引出多几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