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佳人,看了这样奇异活春宫,不觉的道念潜消,春心暗动。又听的连黛微微带喘笑说道:“你皇后明日要去出兵,须给我个胜兆,莫教人要死要活,先挫了锐气。”那汉也笑道:“你去和人厮杀,只像我射鉤头,箭箭中红心,怕不得胜么?”
看到此处,女秀才与柳烟儿皆站立不住,如飞出了宫门,悄然而去(以下删去三十八字)。
时已黄昏,蓦到山坡边冷庙内坐下,定定神儿。柳烟道:“奇得紧,把我看饱了,竟不饿。”女秀才道:“我却看饿了,觉心嘈。”柳儿道:“这是虚火动了。”女秀才道:“呸。我是你的母亲,也来耍我。”柳儿应道:“母亲母亲,只恐要做了他老夫人。”女秀才道:“老夫人是丈母娘哩。”柳烟道:“女儿也还未必嫁。且打算睡觉。”女秀才道:“今日破题儿第一夜没床睡觉。”柳烟指着神橱道:“且借他来草榻罢。”两人便把泥神轻轻抬出,铺下月君所赐的衾褥,竟安安稳稳的睡去。忽听得吆喝之声,火把三四对,走入庙门,即便退出,说道:“有国主母与国太太在内。”陡然惊醒,乃是一梦,彼此说来无异。女秀才道:“可不是我是个太太呢?”
说说笑笑,已是天明。柳儿道:“我们且商正事。他们昨晚说是出兵,这个赶粘不及,劳而无功了。”女秀才道:“是他算不到,与尔我何干。”只听得三声炮响,女秀才道:“是点兵了。”两人亟寻向教场,瞧见昨日那个妇人,刚刚上将台坐着,怎生的妆束:眉如一字,杀气横飞;眼似双刀,电光直射。面不傅粉而白,肉尽横生;腮不饮酒而红,姿还嫩少。青丝分作五瓣,有若螭虎纠盘;玄髻挽作一窝,正好雉尾斜插。身穿五彩绣成百花袍,袍外束烂银锁子甲;腰系八幅裁成千蝶裙,裙内藏鲜赤鸡头肉。论风情赛过《水浒》三娘,较气力胜他洞蛮二女。
柳儿谓女秀才道:“昨宵恁般模样,今日这般威风,可见那件事是做不得的。”女秀才道:“我看起来,比我们帝师还胜些。”柳儿道:“什么话。帝师是上界金仙,慈中有威,威中有慈。这里一味煞气,究是邪路。”女秀才道:“你看他左右站的两员女将,也强似我那边的。”柳儿仔细看时,都只好十八九岁,但见:一个神如秋水,气若朝霞,亭亭乎风姿玉立。非采药之仙妹,即散花之天女。曰东宫之妹。一个色能压众,态可倾城,飘飘然体格风生。未行娘子之军,先入夫人之阵。曰伪世子之妃。
柳烟道:“这两个比着素英、寒簧,不相上下。然右边那个,究竟是尘埃中人也。”只听得将台上有女传宣大呼道:“保国真人尹天峰。”见一个道士,星冠羽衣,三柳长髯,行步如鹤,应道:“有。”又呼:“护国禅师石龙。”见一个和尚,头似圆球,身如怪木,应道:“有。”其声若雷鸣震耳。柳儿一看,暗自心骇,原来就是送他珊瑚数珠的胡僧。因叹曰:“莫非数也。他已得意在此,怎说还要我作兴他。”第三、第四个点的,是苗龙,苗虎,第五、六是石歪膊、小王洪等,有一十二员,皆彪形虎体之汉。石龙统部下八八六百四十名和尚,尹天峰部下统九九八百一十员道士,中军统领妖女六六三千六百有奇。
余各统勇士一千二百名。施放大将军炮已毕,即便排列队伍而行。道路窄狭,街市拥塞,前后未免错杂。但见:幡幢飘扬,浑如五百罗汉临凡;旌节回旋,却讶半万地仙出世。三千妖女,绝胜汉宫粉黛;十二将军,真赛唐朝虎旅。
霎时间争先竞进,光头中,间着几个佳人;刹那顷胡走横行,红粉中,突出一员道士。谩夸将,到战场,定然斩将搴旗;只恐怕,上牙床,便自输情帖意。
女秀才笑谓柳烟儿道:“只今晚便入宫内,看这大王独坐时候,你就去了灵符,现出形来,怕他不中意么?只是苦了我看的。”柳儿道:“不要打趣。若是宫殿之中,突然现出个人来,他只道是鬼魅,一刀两段是准的。且在庙中歇了。还是去打听他出来,在路上做个邂逅相逢的好。”
正是事有凑巧,理有当然。刘千斤于次日就向山南围猎。
柳烟儿与女秀才知道了,疾忙到个林子内坐着等候。不多时,先是擎鹰架犬的数百骑过去,随接着五星七曜旗,山河日月旗,飞龙飞虎旗,飞熊飞豹旗,数十余对。又是蛇矛、方天戟、狼牙棒、开山斧、钩镰枪、飞叉、月铲,各项军器,不计其数。
然后是对子马。马上皆年少将士,各执的豹尾星旒,隼方写翠节之类。那大王骑着一匹火炭般的赤马。两人亟向顶上取下隐身符,一阵风来,把符已卷向空中。刘通猛抬头,见林子内站着两个美人,素服淡妆,风流出格,叫左右:“与我唤来。”
那随从的人初不看见,正不知唤什么,举眼四处一望,方才见有两个妇人。但林子内先前空空的,遂疑是个妖精,大踏步走去厉声喝道:“万岁爷有旨唤你们哩。若是个狐狸变来的,看剑,”那二慢那莲步。刘通已勒住了马,仔细看时,真觉可爱。
见那:年少的:眉含薄翠,眼溜清波。羊脂玉琢出双腮,太液莲飞归两颊。纤纤玉笋袖边笼,窄窄金莲裙底露。红珠欲滴夜来神,殢雨将收梦中女。